方无隅吃完面便去房间睡觉,这平房才二十平,就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大的给人家夫妻,方无隅钻进小房间,关上门,倒头便扑在床上。
胡同里楼房与楼房挨得紧,对面好几扇窗户灯火通明,热热闹闹地在吃年夜饭。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话说得的确很对。
方无隅听着别人的热闹,在黑暗里突然很想孟希声,想到血液回流都变速,抽得他心脏生疼。
他觉得自己约莫也和方家一样烂了根,他爹死在马上风上,他哥瞒着他和四娘通j,i,an,而他敲破了人家的脑袋,占了满手的血。
他那样地想念孟希声,觉得孟希声是他这十九年所遇之中,唯一一抹干净的清风,可就这么从他生命里吹过去了。
第13章 几多愁
牢房的硬石床让方无隅腰酸背痛,方无隅在家睡了整整三天。年纪轻,身体倒是好全了,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可j-i,ng神却比坐牢时还要萎靡。
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方无隅都在床上睡觉,j-i,ng神越闷,便睡得越多,可越睡,j-i,ng神却更难好。这是个死循环,方无隅却没有要挣脱的迹象,每天浑浑噩噩并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大嫂看不过去,隔着房门破口大骂,方云深拦都拦不住。方无隅听不得别人骂他,j-i,ng神再不好都要起来怼人家一鼻子。索性他哥及时进来,坐在床边,好心好意地劝他,也把当下境况告诉了他。
本来方无隅作为家中二子,也该分得一份财产,可他打人一事闹得太大,人家脑袋都开了瓢,伤得可不轻,医药费j-i,ng神损失费,再加上为了能让他早些出狱,上下打点了不少钱,这些钱加起来属于他那份的财产也就用得七七八八了。方云深叹着气,让方无隅不要怪他大嫂,因为家里的情况也很难,方家还未树倒猢狲散前,一应开销太大,方老爷竟瞒着方云深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外债,现在方老爷倒是一死干净,可父债子偿,那笔天价的债款却背在了方云深身上,如今不止方云深,连他大嫂也要到外面工作,家里还有个孩子要养,处境可谓煎熬。
方云深一通话说完,方无隅在被窝里躬着不动,把自己弯成座山丘。
方云深见妻子骂累回屋,他赶紧把门关牢,偷偷从被窝底下塞给方无隅一包厚厚的信封纸袋,方无隅摸到了那东西,脑袋像鸵鸟似的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好在家里还有些值钱的物件,有些是你的,你的玉扳指,戒指,还有那块德国的表,我拿去典当了,也算一笔不小的钱,”方云深妥帖地把信封按在方无隅手里,压低了声音说,“可别叫你大嫂知道,你也别和她争。这钱你拿着,是属于你的。”
方无隅突然感觉很难过,可他却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喜怒哀乐像从身体里被蒸发掉了一样,每一种情绪都懒于抬头。方无隅知道他哥说谎,单是那块德国手表,他早就给了孟希声,怎么可能拿去典当。这钱不是属于他的,方无隅抓着那包钱,却没有还给他哥的魄力。
方无隅抬起头,看定他哥,眼神茫茫然的,好久才说:“哥,我难受。”
“哪里难受?”方云深担忧地摸摸他头,“是不是病了才老是睡着,病了怎么不说。”
方无隅摇头:“我不知道。”
许久,方云深叹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方无隅抱着那钱再次睡下去时,方云深说:“那孟希声,你就那么喜欢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