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慈坐在家里的门槛上,抽着烟看远方大片大片的荒草地,思考了好久,等到烟抽完了,烟雾缭绕还没散开的时候才开口,“做警察吧,念恩啊,去做警察吧,去抓坏人,做不了特警就做刑警,做不了刑警就做巡警,做不了巡警就做交警,随便做什么,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穿上那身警服,去保卫这个社会,让这个社会少一个受害人,少一个受害人家属,他们太苦了。”
他说好,做警察,说得掷地有声,言辞深切,目光如炬。
顾念恩突然想起那个陈旧的卷宗,只顾得上抓人了,他还没来得及仔仔细细研究,只是大致看了一遍,看到受害人的现场照片时他会紧紧拧着眉头,会感到揪心,会同情那些人的遭遇,会在心里暗自骂一遍凶手的祖宗十八代,会下定决心要把凶手抓起来认罪伏法,他会有很多丰富的心理活动,即使是在看到最后一个受害人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他只是把那个女人当做众多不幸中人的一个,在他这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没有认出来那个人。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乱,自责,内疚,崩溃,难过,他理不清楚,手里的纸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攥成了一团废纸,手还是紧紧攥着,指甲都要嵌进r_ou_里,周围的一切好像静止了一样。
为什么没认出来呢?像素太差照片太旧就认不出来啊吗?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就认不出来了吗?尸身被泥土和荒草掩盖就认不出来了吗?脸上身上被划满了刀子鲜血淋漓死状惨烈就认不出来了吗?
不应该啊,蠢货吗?真他妈的蠢货,你就是一个蠢货,顾念恩在心里骂着,是妈妈啊,应该认出来的,变成什么样都应该一眼认出来的。
讯问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高勇狡黠的笑容还印在他的脑海里,戴着手铐在邢楷面前大肆宣扬着自己杀人的战绩,吐沫横飞地宣讲着自己杀人的乐趣,耻笑那些可怜女人的卑微弱小,说自己享受那些濒临死亡的女人一遍一遍地向他祈求饶命的感觉,享受温热的血液从身体里迸ji-an到出来的感觉,享受□□一具刚咽气女人的感觉,他无比鄙夷地唾弃那个死之前还在想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说她应该是听到孩子的哭声才咽气的。
他听到了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烧滋滋作响的声音,并没注意到大家的目光此刻都停留在了自己身上,他眼眶通红,像充血那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那么看了顾慈一眼,转身穿过办公室的人群,直奔审讯室走去,那架势好像是去杀人,没人能拦得住他。
邢楷看着他,什么也没做,淡淡对身后的谢冰说,“把这些家属都带到会议室去,把办公室门关了。”
“交给我了。”
“张局长,这是我们组内部的事,你要不先回办公室喝喝茶再过来”
“小楷,这也是叔叔的事。”张建平和邢楷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要走的意思,当然,也没有要c-h-a手的意思。
哐当一声打开审讯室的门,高勇正半睡不睡地低着头,顾念恩走上去一手攥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挥了下去。
安静的审讯室立马闹出了很大的动静,郝幸运不放心走进去看了一下,顾念恩完全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架势,“队长,这,不拦一下他吗?”
邢楷和陆铭几人此时都走进了后面的观察室,只是看着没说话,“队长,现在该怎么办啊,再这么打下去非出事不可。”郝幸运焦急地问。
邢楷没说拦,只是淡淡说了句:“让他打,出事了我负责。”
☆、万恶之源
顾念恩打了,用尽了毕生所学,使尽了浑身力气,一拳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高勇的脸上,打掉了他的牙,打塌了他的鼻子,打烂了他的脸。
“喜欢血ji-an到脸上的感觉是吧?那你今天就给我好好感受一下,”顾念恩每说一句,拳头挥得就挥得更用力一些,“你害我从小就没了妈妈,害我爸伤心了二十年,每天晚上偷偷以泪洗面,你害得我们好好的一家人y-in阳两隔,她做错了什么你要那样对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她就出去给我拿一罐奶粉,居然就遇上你这个疯子,她求你你听不到吗?她哭着绝望地挣扎求你你听不到吗?你还是人吗?那么多刀,那么多刀划在她的身上……”
顾念恩在发抖,心抽搐地痛,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打人的手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她疼不疼她疼不疼!你去死吧,去死!”
高勇被打得满脸是血,可人却异常亢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笑了两声,“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孩子啊,啧啧啧,干嘛这么动怒呢,我已经给那个女人最好的待遇了,不过这还多亏了你当时的哭声,她咽气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j,i,an尸就走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哈哈哈哈,对了,你妈的左手还在我家的地下室里摆着呢,你看到了吗?就是七号的那个,我要是知道自己会栽到一个女人手上,我就不应该好好保存她的手,应该顺手扔给路上的野狗吃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想死就再给我说一遍!”顾念恩提高嗓音,一脚把高勇从椅子上踹到了一米外的墙上,原本被椅子固定的高勇和椅子一起翻了一个跟头,重重摔在墙上,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顾念恩又对着他的腹部重重踢了一脚,看架势是要直接把他的五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