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会反反复复的想起......想起,千景晖画上的那幅画,远处一点点背影的女子。
看她形单影只的,寂寞的,坚定的往前走着......只有一点点的白描,隐约的女子发髻,淡到不仔细看就要忽视过去了一样。
就记得。画上的梅树开的极艳,艳红在雪景之中,似啼血一般的凄美突兀。
点点的红在地上,在空中,甚至在那女子的肩头......只有小小一点,极尽无奈苦楚。
骨入黄土,却未必是真正的消逝。有些记忆在心底深处,反反复复,以此折磨,才更在意别人比不上她的地方。
尽。怎么会有穷尽的时候呢?不一样啊,荀时雨和卫宓,还有他千奚和卫子明?
——原来。千奚逐了然。这或许就是逼迫他前进,又困扰他不得前进的心魔。
眼前的迷雾一下被风吹散——对此,他开始回忆起过去所学的招式来。
在千奚微失神间。卫子明毫不留情的抓住机会一把挥剑上来。
......
“奚儿。你觉得剑是什么?”耳侧响起的似乎是千景晖的声音。
“剑?”记得那时的回答是:“兵器。对敌所用。”
千景晖似乎在笑。和明潼潼一样:“只半对。”
千奚迷茫:“半对?”
“一把剑,须经过千锤百炼,淬火细磨才能成。”
见他似有所悟。千景晖道:“千奚你记住。出收本一招,做人亦是如此。”
......
“释然于心,心释则大成。出收本一招,原来从一开始,千绝剑法就没有第十层。”
面对挥剑相向的卫子明。千奚终是悟得了明潼潼释心两字的含义。
也终于明白了他这几年止于第九层困步不前的原因。
剑出无影疾如风,千招万数回一归。
总归只有一招。
放下。便就是大成。
那抹星星点点的东西就在一刹那——耀亮了眼前的一切迷茫。
......
没想到。
千奚竟在此时突破至第十层。
卫子明猝不及防,被其斩下拿剑的胳膊。
他惨叫出口,捂着伤口半跪在地。千奚并未在此时选择进攻,而是平静的开口:“父亲死时,手里攥着一个香囊。上面......绣着卫宓二字。”
“那又怎样?”卫子明红了双眼:“要不是因为他,我娘怎么会被y-in煞杀死?他把我带回天罡派又怎么样?千家不承认我,只因为我娘是娼妓。可她有什么错,那时候大家都没饭吃,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养活自己?”
“父亲本来可以杀死元奉的,他说他看到了卫宓。”千奚忽然笑出声,笑的连泪都出来了也不自觉:“你觉得你不幸?你却不知道,父亲从未爱过我娘分毫,他临死抓住我的手,说你将来真的做错了事,就废了你武功,无论如何都要你好好的活着。”
“你觉得你不幸?你可曾知道,你初来到天罡派时,众人对你不满,若非是父亲一意孤行,你早就死了。你以为,你那时故意放走元沁,我会不知?”
卫子明睁大眼,看着眼前表情狰狞的千奚。
千奚忍住心内的酸楚,咬牙道:“你总觉父亲对你严苛,可他时时刻刻念的是你,不是我。”
千奚千奚。
一个奚字。何等讽刺?
“哈,哈,哈哈哈哈。”卫子明再次大笑起来。这次他笑自己,笑那个死了的千景晖,还有,笑这么多年,他原以为他嫉妒千奚的。谁知道,千奚并不比他好过。
这就足够了。
他对自己道。这就足够了。
......
卫子明从地上的那只手里拿出了他的剑。
艰难的起身,他嘴角含着讥讽,面对着千奚,他道:“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死,早就那么做了。”
说到这还有点可惜,自嘲似的道:“谁知道,我从未想要过你的命,只是想让千景晖看看......我比你千奚厉害罢了。”
“可惜啊.......”
卫子明忽然将剑在脖子中使力一划,随着血液喷ji-an,在千奚面色大变中,他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后软倒在地。
“我啊......”看着千奚靠近,他极轻极轻的道:“一直......以来,都很想他能夸夸我,一次,一次就......”好字在口中。一口血液喷出,他带着笑容,缓缓闭上了眼。
“大哥。”千奚手中长剑当啷落地,在他旁边无力蹲下,模样像笑似哭:“你死了,我如何向父亲交代?你死了,我......”后面的话不知如何说下去。
步雨箬走至他身边,就这么将他抱入怀中。
“不怪你。他累了,或许......”
千奚反抱住她,声音微微颤抖着:“雨箬。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