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回哪里去。
谁是你生活中的真英雄?
母亲,她死于二十年前的饥荒。
当世之人中,你最敬仰谁?
我其实有些佩服辽公子。他做事有古风。能容许那么多品行、性格不一的门客住在他府上,他应是一个谦逊、有胸襟之人。若京城没有他,便会成为一个无趣的地方。可我不得不听从总堂口的指令,就像儿子无法违背父意。
你觉得有哪些品德是被过分高估的?
我不觉得人们高估了哪些品德,只觉得他们忽视了很多。再过一年,京城百姓就会意识到,辽府的消失到底代表了什么。
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撒谎?
我撒谎时会被别人看出来,所以我从不撒谎。如果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什么,那我就闭紧嘴巴,不说出来。
如果你能改变你身上的某一点,你会改变什么?
我的容貌。这样一来,我脱离组织后,就不会有“刀”能找到我了。
你希望如何死去?
安然老死。
如果你行将死去,但会以人或物的方式重生,你希望自己会变成什么?
做一只什么都不想的麻雀,啄田间的残谷,日出时在树梢上鸣叫,便觉得十分快活。
你的格言是什么?
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
第25章 番外·重鼓篇
在地牢借宿的头天晚上,重鼓就失眠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被这个问题困扰。他躺在温伯雪带来的暖和被褥上,还吃了她带来的好酒卤r_ou_。牢房近顶处有扇栅窗,空气流畅,寂然有光。除了如厕不便外,其他都很好。
但是他翻来覆去,仍然无法入睡,反而愈发清醒。最后,他只好从榻上坐起,冲坐在墙角的那人吼了起来。
“说你呢!别盯着我看了,行吗!”
坐在墙角的那个人披散着头发,双手戴了枷锁,搁在屈起的膝盖上。他用以蔽体的乌青葛布袍破烂不堪,依稀能从裂帛处看到鞭伤的痕迹。即使他的脸被乱发给挡住了,重鼓也能感觉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神。
“又不是我想住这儿的!”重鼓心思烦乱,声音间带上了怒意,“我巴不得离开!”
那人仍盯着他瞧,一言不发。
重鼓拿起一旁的酒壶,走了过去,单手掐住那人的脖子,生硬地将酒灌进他嘴里。那人吞不下,被呛得连连咳嗽,酒液顺下颌滑落,打s-hi了衣襟。重鼓将空了的酒壶猛地掷到墙角,撞击声在空旷的地牢间回响。
那人喑哑地说:“原来……笑沙鸥的不拜酒……不过如此……”
重鼓斜乜着他:“这一壶往常要花一贯钱,你今日不过捡了漏。”
那人仰头靠在墙上,头发滑向两侧,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不知你是惜钱,还是惜命呢?”
“命就是钱,钱就是命。”
“在这点上,你我二人倒是有些相似。”
重鼓冷笑。“如何相似?你拿钱杀人,我拿钱救人。这是士兵和大夫的区别。”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锁链一晃,那人手脚并用地爬向重鼓方才扔出的酒壶,捡了起来,仰头饮尽残液。他将壶扔到一旁,打开重鼓用毕的食盅。盅里还剩一点米汤,他双手捧起盅,仰头张大嘴巴去接,直到滴不出一丝水,才将食具放下,用指头抹净内缘的残渣,放进嘴里去吮。
重鼓蹙眉道:“没人给你送饭么?”
那人说:“你走之后就无人送饭了,我以为你吩咐过,要放我慢慢饿死。”
重鼓说:“我若要你死,就直接杀你,不整那些花子。”
“你要我怎么死,我没兴趣。就算你不杀我,‘刀’也会杀我。”
那人似乎因为吃了些东西,而有力气从地上站起。他戴着镣铐的双手垂在身前,一步步向重鼓走来。重鼓放下环抱的双臂,以为这人要与自己相斗。但此人只是一头栽倒在自己方才躺着的榻上,翻过身去,面向墙壁而睡。
重鼓道:“喂你小子,怎么鸩占鹊巢起来了?”
那人拉过被衾,闷声道:“你想说的是鸠占鹊巢罢。”
重鼓走过去,将被衾拉开,一把抓住此人的肩头。这人很瘦,重鼓掰他的肩膀时,想起自己早年盗墓时翻动墓主的尸骸,寻觅他们身下陪葬品的情景。
“这是我睡觉的地方,让开。”重鼓说。
“你又睡不着,还非要躺这儿,对得起这被衾么?”
重鼓揪住那人的领口,将他从榻上拽起半分。“滚开。”
那人勉强睁开眼皮,嗓音沙哑地说:“这么着,我睡半晚,后半晚让你睡这儿,挺公平的。”
“公平个屁,”重鼓用胳膊顶住他喉头,将他抵在墙壁上,“你是囚,我不是,所以我能睡榻上,而你只能睡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