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春秋跟裴文认识是因为刘承。
刘承与裴文同样是黑衣旅的将领,持虎牙令山令。两人自小便相识,裴文还未到十岁便被父母托付给了刘家。随后裴家因冤案被抄,裴文靠刘家的隐瞒活了下来。彼时裴文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倒也安安分分跟着刘家的两个孩子刘赟、刘承二人一起长大。后来又与他们两人一起进入军学修习,一起进了黑衣旅成了将军。因而裴文与刘承虽无血缘却亲如兄弟。
而刘承,则是尹春秋的恋人。
几个月前裴文和李擎苍奉命反攻柳城,大军铩羽而归,裴文则是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刘承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几夜未眠,却又还抱着一点他未死能找到他的希望。也是在那个时候,尹春秋因为蛊毒双目失明,与刘承的大军分开了,独自来这地方找药。
刘承自然是每天为这个兄弟着急,但又因为行军而难以抽身去寻他下落,派出去寻他的人也均是无功而返。毕竟是一家人,尹春秋对裴文也是很上心的,这时听小徒弟说看到个长得跟裴文很像的人,自然会留意。
“就是那边……咦,他们人呢。”尹心一转眼,就没有再看到老伯和那个红衣小哥哥的身影。
尹心道:“他们不见了,可能老伯伯带他去寻住处了吧。”
“嗯,等老伯回来,请他老人家带我去见见你说的那个人。”
尹春秋若是还能看得见,方才见到裴文就该出言将他留下了,毕竟他对那个人、那匹马都比尹心要熟悉得多。然而他却偏偏盲了眼。
若方才裴文跟尹春秋离得近一些,便能看到尹春秋黑衣上的暗纹与他鞍具上所铸的纹路是相同的。那是黑衣旅特有的纹饰,若能看到,裴文怎幺也能顺藤摸瓜一番。
尹春秋想着等老伯回来问一问,不料裴文不过是问了下路,歇了会吃了点东西就走了。他也没说要去哪里,只打听了附近城池的位置,老伯也无法告知尹春秋他可能去的方向。总之,这一次失忆的裴文就这样跟老相识错过了。
然而这边春季本来歇够了准备绕过大山去东南边的玉城,刚走没多久又被风沙逼了回来。
按着原路返回,见一个老人家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离村还有不短的一段路,他见那老人家状态似乎不太好,便跳下马去,蹲下身晃了晃他肩膀,“老人家,醒醒。”
老人缓慢地睁开眼,气息微弱,“水……饿……”
裴文赶忙将水壶拿过来,他心里很介意与人共用水壶这种东西,便只是倒了些水在手里给他喂下去。
“老人家,这个给您。”裴文正要从袋子里拿些干粮分给这个老人,不料那人竟然忽地出手一把抢过袋子。裴文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多半是遇到行骗的了。
那人跳起来便跑,裴文气急,自己一番好心,居然是被这样的人当了傻子,当下决定好好教训他一番。见他跑远裴文也不着急,看他跑了一段正欲喘口气,便从脚下捡起一块石,暗运气劲,朝那人腰间狠砸去。
只听一声惨叫,石块把那人给砸得弯了腰朝前摔去。裴文这才迈开步子,几下便了追上去,飞速地上前一脚猛踢,把那人直接踩到地上,抬脚用力在那人身体上一阵狠踏,疼得那人喊叫连连。发现那人确实有些年纪了,便又把力放轻了些。
那人顿时惊恐,爬起来抽出刀毫无章法地往裴文身上砍。裴文从容避过,蹙起了眉。这种战乱时候,流民是极不稳定的存在,为了能活命,他们什幺都可能做。有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烧杀抢掠变成丧心病狂的盗匪也是很正常。
裴文咬牙,还好今天这人遇上的是自己,不然说不定会有人死在他手上。那人见自己几次砍不中裴文,立马急了,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朝裴文劈去,面容已经扭曲到狰狞的地步。然而他只是个平常百姓,没有任何武功,轻而易举就被裴文夺了刀,顺手就往他手臂上一割,立即鲜血直流,疼得他一声惨叫。
裴文抬腿便向他膝弯出踢了一脚,他便直直倒地摔了一脸土。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再也不敢了!”那人连连惊呼,全身不断抖动。
裴文根本不听他所说,只回他一个冷笑。接着一脚踏在他背上,弯下身去用一只手捏住他的衣物,而后将脚从他身上移开,把他给提了起来随手一摔。
一脚踏在他胸口,裴文撕了他脸上的伪装,割下他还干净的衣袖,然后站起来用割下的那块布片抹去刀上的血迹,重重地扔到他脸上。
“村里明明有人行善施粥,你却在此劫掠伤人,再让我看见你对他人心存歹念,我就送你你早些去地府吧,别浪费了大家的粮食。”他目光冷冽地朝地上那人一瞥,平缓地喝道,“滚。”
虽然这人很欠教训,但是裴文还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命。横竖这几日自己大概走不了,裴文不介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贼心不改,再一刀杀了也不迟。那人急忙连滚带爬从土堆里跑出,踉踉跄跄地逃开。
裴文叹口气,两国打起仗来,无辜受苦的却是这些民众。为了活下去,被逼成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他有些同情,可同时他又是极为气愤,再难活下去,也不该去残害别人!
骑上马继续前进,心中却因这事烦躁得很。回到村中见之前那个小姑娘正端着药忙来忙去,便想起之前她说的话。这是自己失忆后到现在,遇到的能找回记忆的唯一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