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注意到了眼前的西夏王,异族人的深邃面孔,留着络腮胡,身着狼纹金甲。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感觉有些眼熟,但叶昭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人。
乌恩说:
“惜音是叶将军的表妹,如今又嫁入我们拓跋家,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叶昭不屑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虽说起了战事,不过眼下也要和谈了,叶将军不用那么见外。”
无视叶昭的嘲讽,乌恩拉着柳惜音坐到主座上,座位很宽,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伊诺在下面看得直皱眉,让一个宋人女子坐在主座上,成何体统。
柳惜音一直低着头,没有回应叶昭投过来的眼神。叶昭见柳惜音这样,十分敏锐的察觉到情况有异。
“我要和表妹单独谈一下,不知西夏王可否避避。”叶昭存心试探,开口毫不留情面。
如此无礼的要求,乌恩也不着恼,只看向柳惜音,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叶昭看乌恩如此,心下一冷,西夏王明知柳惜音尴尬的身份,还如此信赖,只能说明一件事,便是表妹的立场不一定站在大宋这边。
若是表妹当真向着西夏,那叶昭此次前来便十分危险了。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叶昭渗出冷汗,她有些后悔没有听玉瑾的话,是她错信了惜音吗?!
柳惜音垂下眼眸,乌恩便懂了,她现在并不想单独面对叶昭,看见柳惜音对叶昭的冷淡,乌恩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看来惜音是真的放下她了。
乌恩对叶昭说:
“私事就先放一下吧。”
叶昭看表妹一直低着头,已然知晓了柳惜音的态度,无力的坐下,她万万没想到,表妹竟然会站到西夏那一边去!看向乌恩的视线,也带了凌厉。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皇帝到底同不同意我提的条件,不过祈王来信告诉我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在这之前,我想听听叶将军对和谈条件的看法。”
叶昭说:“我只是一介武人,并没有什么看法。”
虽然这么说才是在敌人面前的最佳回应,但是面对这样中规中矩的叶昭,乌恩还挺失望的。
“祈王告诉我,你们大宋的左相,在我们占领的北方有着十多万亩的田产,你们的右相,也有四五万亩,还有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
乌恩没有接着念,聪明人都应该懂了,于是接着说:
“马上就要到腊月了,你们缺粮草,我们也缺,战士们缺衣少粮,若此次和谈不成,再次开战,我也不忍心。”
“想必那些大臣看着每月上缴的银票,是不会想到那些为此牺牲的将士和百姓的。不知道叶将军是为大宋百姓而战,还是为了当朝权贵的那几亩田?”
乌恩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昭。
这个问题可谓十分诛心,叶昭变了脸色。
当听闻西夏议和的消息时,叶昭是庆幸的,她意外有了身孕,若是继续战下去,被逼无奈之下她可能只得把孩子打掉,那是她和玉瑾期待了很久才有的孩子。
为国为家,即使牺牲,叶昭也从不会有怨言。作为强势的一方,西夏提出的条件其实也算合情合理,本来这并非叶昭作为一个武将需要考虑的事情,但西夏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带领着一众好儿郎,断头流血,马革裹尸,竟是因为那些文臣的一己之私吗?
“如今我们两方势均力敌,再打下去恐怕没个三五年是打不完的,毕竟女子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几年,叶将军与辽对峙了八年,如今又要——”
叶昭被乌恩刺激的没了耐心,直接c-h-a话:
“西夏王想说什么大可直说,不必拐弯磨脚!”
“那好吧。”乌恩试了试嘴遁,感觉效果不尽如人意啊。“你把你们皇帝的意思说来听听。”
叶昭站起来,拿出圣旨,念到:
“......西夏当放弃占领的北方诸城,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宋每年向西夏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乌恩与伊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
伊诺站起,将茶杯掷于地上,大声说:
“你们皇帝老儿真是恬不知耻,打发叫花子吗?”说完,负气离开。
伊诺话说的难听,叶昭脸色也不好看,眼看谈判就要破裂,叶昭不动声色的往跟进来的几名亲兵那靠近几步,另一只手按在玄铁鞭上。
乌恩仍然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的算着时间,食指不停在扶手上敲击,她也有些紧张,尤其柳惜音还在这里。
突然门外一名宋军冲进来,慌张道: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不可能!这是叶昭的第一反应,谈判地点地处地势较低的平原,数十里内出现异动,后方大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她与胡青商量好,只要对方有变,便点燃狼烟,全军出击。
“锵!”数千名士兵一齐拔刀,大帐内外,所有人对峙起来。
乌恩站起来,把柳惜音挡在身后,说:
“你的后方部队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了,放弃吧叶昭,看在惜音的面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到我西夏做客几天,等你们皇帝老儿答应了我的条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要我叶昭束手投降,不可能!”说着,叶昭已经取下了别在腰上的玄铁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