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摸了摸那处褥子,褥子之下分明有着点点突起,那下头绝对压了东西。
称心一点点地摸索着,随后将手伸到褥子下,那尖锐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皱眉。看着依然熟睡的李承乾,称心手下一个用劲儿,将那物什掏了出来。
那是一样绝对不该出现在东宫太子居所里的东西,瞧这不规则的木片儿,周围还带着奇特的弧度,像是从什么地方掰下来的。
联想到李承乾手臂上的痕迹,称心算是明白了,元凶大概就是这样的木片儿。当称心的眼神落在那木制的药碗时,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木片儿这样的物件,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东宫,只能出自李承乾时常能接触的东西。
称心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不忍心再去看那昭然若揭的真相。李承乾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维持了东宫表面的宁静?或者说,如今的东宫,也只剩下表面的宁静,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称心甚至可以想象:在那些无人陪伴的日子里,李承乾是怎样强笑着接过药碗,又是怎样将药碗摔碎了,再将碎木片藏到褥子下。称心的指尖一寸寸地划过李承乾手臂上的伤痕。
每一丝狰狞的背后,都是李承乾无声的呐喊。
称心不敢想象,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等待着他们两人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称心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在他苍白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之后的日子在东宫众人看来,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太子寝宫中许久未开的窗户,终于被撑了起来。从不外出的太子,偶尔也会在庭院中逛上一会儿,所用的膳食也比平日多上些许。
就连前来为太子讲授经史的孔颖达,也感觉到太子比平日里要鲜活一些。往昔的李承乾虽然十分恭顺,却总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
没有多少人能够意识到,李承乾这林林种种的改变,是由于称心的到来。可称心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陪伴,也并不能改变李承乾内心深处的沉郁与不安。
死灰复燃,谈何容易。
李承乾统共就失态这么一次,在这之后,他便如常人一般,情绪稳定,面对着称心也能够谈笑自若。
“殿下......殿下......”如果李承乾没有长久地出神,或许称心还会相信他的心结已解。只可惜李承乾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眼神发散地盯着虚空处。称心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都没能挽回他的注意力。
“唉......可惜啊,我并没有千两黄金......”称心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李承乾总算回过神来,却疑惑道:“要千两黄金做什么?”
称心的目光从李承乾脸上划过,带了那么点幽怨的味道:“古有周幽王千金博美人一笑,今日我也想博殿下一笑,无奈囊中羞涩,这才有此叹息......”
李承乾听明白了,当即唇边就浮起了一抹浅笑:“你若是想看我笑,随时都能看见,又何须千金呢?”
称心看着那未达眼底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屋外就传来了侍从的通禀:“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