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惟一知情之人,自是那守卫壮汉。
眼下当值,首要巡视一轮,不觉异样,才去弄桌酒菜,大快朵颐起来。
血手借隐蛊之便,投以毒影所制秘药,未几,药力渐起,壮汉两眼迷蒙、昏昏欲倒,血手上前道:“起来。”
壮汉无知无觉,一径酣眠,血手蹙眉道:“你,起来!”
他两臂一擒,将人轻易提起,壮汉面目赤红、神情苦痛,喉中咯咯作响、勒得不轻,饶是如此,仍是两眼耸搭、含混不语,血手冷笑一声,显见动怒,眼见举掌天灵,魔君却道:“血手,慢。”
后者依言罢手,却是扼紧壮汉咽喉,若敢趁势呼喊,定叫他毙命当场,姜世离眉心微蹙,一扣壮汉腕脉,沉吟道:“……妖气。”
血手幼时坎坷,一路历练,自然见多识广,对此亦有耳闻,断定道:“主上,是妖毒。”
力入肺腑成毒,毒入血脉成笃,轻则聋哑痴傻,重则一命呜呼,如此手段,怕是毒影在场,亦是回天乏术、束手无策——
莫怪一路行来,俱是不闻人声……徐杰,当真好算计!!
姜世离寒声道:“血手,传我谕令,所有人务必配发解药,凡我半魔部众,不可毒伤分毫!令魔衣破除幻阵,不容有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要徐世徐杰二人一尝,何为真正幻阵!!”
血手领命道:“是,主上。”
魔君冷笑一声,煞气狂涌,道:“挖地三尺,也要把徐杰给我找出来!”
血手以蛊蜂,将魔君号令一一传达,继而佐以法阵,将黄蜂送出,姜世离此时平复心绪,向地牢深处走去,此地原为窖藏,虽已搬空,尚可见破碎酒坛,并着瓦罐东倒西歪,姜世离自忖,地窟形势复杂、非一日之举,酒窖亦有年月——
如此阵仗,绝非徐杰一人之力,恐怕还有他人辅佐?
魔君忽而止步,正对一处牢狱,内里十数孩童,人人神情木讷、气息微弱,血手走到他旁,蹙眉道:“……喂了药。”
自然如此。
纵然深山密林,总有樵夫打柴,或猎户途经,深怕孩童啼哭,引来疑窦,一不做二不休,毒痴了事,当真狠绝、丧尽天良!
二人打开牢房,一一查看,不幸之大幸,与妖毒不同,或是一般mí_yào,料想徐杰欲食j血,孩童俱个中毒,反于他不利,如此,以毒影之能,尚可解救——
姜世离心下稍安,忽而神情一动,道:“血手。”
血手未知何故,道:“主上?”
姜世离蹙眉道:“……魔气。”
血手一怔,当下屏息凝神,果然捕捉一丝气息,似有若无、掩在人群中,稍有不慎,恐怕走漏。
虽则细弱,确是魔气无疑。
二人紧随气息,一路查找,相隔数丈外,另一牢房内,有一男童眉目尚幼,只得十一、二岁,此子目光清明,未露胆怯,与别不同。
魔子早慧,识得二人气息,大胆道:“叔叔……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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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目露希冀,起身惴惴向前,魔君目中爱怜,俯身轻抚他面庞,魔息自然而然、熨贴二者周身,蓬勃辉煌、暖融安逸,魔子大惊,还未得睹如此魔气,再看二人眉目和缓,一派雍容气度,便知来历非凡,立时浑身颤栗、一瞬竟似迸发奇力,扑入魔君怀中,悲呼道:“叔叔,救救我哥哥……救救哥哥和其他伙伴吧!!”
言罢俯伏顿首,瘦削脸庞垂下泪来,稚子眉目嗔红,连日耽惊受怕、不知温饱,任暴徒威吓谩骂,也不曾落下泪来,皆因早知人世不公,未敢奢望当真有人来援——
何况……是与他们一般,是亲族!
孩童心中涌起希望,跪首二人身前,不住叩首道:“求、求叔叔您们!”
魔君、护法二者皆是心中一痛,这便是人间半魔经历,苟活世间、毫无尊容,惟有卑微怯懦,未敢尝试争得分毫,血手一把按住孩童,坚定道:“好样的!”
旋即将稚子托起,目光灼灼,道:“记得,哭,没有用!哪里跌倒,就哪里站起来,变得更强大,才不会受人欺侮。”
男孩听他所言,无疑情同深受,虽经丧乱,犹是勉力镇定,咬牙道:“知道。”
魔君俯身,问他道:“其他人现在何处?缘何你竟一人在此?”
孩童答道:“我叫罗欣,我哥哥叫罗然,怪我不好,害得哥哥为了救我,也被他们抓了进来。我、我和哥哥有个宝贝,是娘亲留给我们的,能把气息藏起来……我们一被抓进来,哥哥就把宝贝偷偷给了我,让我混在人类孩子里,然后——然后他们就把哥哥和其他伙伴抓到别的地方去了……”
言道兄长舍命相救,稚子犹是红透眼眸,魔君温言道:“可记得究竟在何处?”
罗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趁大家睡着时把人抓走的,哥哥让我装睡,就……千万别睁眼。”
姜世离轻叹一声,怜爱有之,柔声道:“如此,你权且留在此处,不久便有人来救援。”
小罗欣听罢,立时涨红脸,道:“我、我要去找哥哥!”
魔君却是不答反问道:“……你兄长缘何要将此物留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