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高兴,九九连面具都没有戴上,就这么出了门。虽然小的时候也曾经这么出去过,但是现在明显不一样了。走在路上,只要是个人都会止不住地往九九脸上瞄,有的呆滞,有的傻愣,更有甚者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簪七一伸手,将九九拉近自己,伸着她宽大的道服袖子,遮住了九九半个脸庞。
嗅着师父身上皂角的气息,九九掩在袖子下的嘴角一再地上扬,根本掩饰不了幸福的笑意。心跳声有些响,又想让师父知道,又不想让她听到。
到了镇东头,簪七又千叮咛万嘱咐才放九九和吴三针两人单独去集市。这边的人果然是与九九熟悉些的,就算是看到她不戴面具的样子,也没有方才那些人吃惊,只是笑容满面地跟她打照顾。有些大叔大婶儿还意有所指地瞄向吴三针,不时逗逗九九:“这位俊俏公子是九九的朋友吗?”
越无双喜气洋洋地跟那些乡亲打招呼,一点儿都不惧生。无双其实是真的很高兴,赖在九九身边,就能感觉世界还没有抛弃自己。这次出来,一方面为了找九九,另一方面也顺道接了圣王的旨意,沿途体察体察民情。现在看到九九生活的地方还算是和谐安稳,心里也总算是好受了些。若是圣王看见现在的她,怕是都要认不出来了。
九九相比起来倒是安静多了,目光游移在旁边的小摊子上,静谧优雅得好像一朵漂游着的水莲花。
“九九,有喜欢的东西么?”
越九停下脚步,抿着唇,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她看着前方,轻声道:“吴公子,九九难报公子情意,还请公子不要陷得太深。”
越无双看着她被初生的金色阳光照得发亮的小脸,心脏漏跳一拍,被突然揭穿了心情,她一时无措,却很快回过神来,灿烂一笑:“落花有意逐流水,看来九九这流水是不愿带着我一同飘零了。还是说,流水已经满载,再也没有空余的地方留给我?”
“你今天早上想问师父的就是这个吧……如果我说是呢?你会不会觉得太过惊世骇俗?”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俗人,又何必顾忌是否惊世?你果然喜欢簪七,可她不知道,她还只把你当徒弟、女儿一样的对待。”越无双真的听到她承认,倒不是那么吃惊难受了,相反的,她还有些庆幸,九九愿意告诉她这件事,说明没把她当外人。
九九的表情有些梦幻,带着她这个年龄尚不该有的成熟和深沉:“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我不可能与师父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关系,我在努力,让她再也离不开我。”
越无双痴痴地看着九九说这话时坚定的模样,有着这些年匆匆而过的时光留下的稳重,渐渐褪去了懵懂无知的天真,如果以前的九九是个漂亮的茧,越无双仿佛看见在这一片金光中,她正在挣扎着慢慢羽化成蝶。
她却不知道,九九差点被扼杀在织茧中的那一天,就已经因为剧变而丢掉了所有的纯真,只抓住浮木一般抓住她生命中仅存的一缕阳光,用尽一切办法生存下去。她早已经不是七岁以前那个纯善活泼的越家九小姐,她是戴着鬼面到处逃亡的越九。
“吴公子离开这儿以后准备去哪里?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我真的好伤心啊,九九这就要赶我走了吗?”吴三针的那张脸露出委屈的表情,强行打破了心里的沉郁,“我想一直跟着九九,我把医术都教给你好不好?”
九九一愣:“你要教我医术?”这样的诱惑并不算小,毕竟吴三针的医术要比楚凉好上几倍,光是前段时间看他施针就已经受益匪浅,若是让他手把手教导,不知道是何等的幸运。这三年里,九九学了医,出身世家的骄傲和打败越无双的念头混杂,竟让她开始对学医执着起来。她迟疑了……
“当真如此为难吗?难道仅仅是作为朋友都……”
“成交。”越九狡黠地笑了,“既然公子主动提出了这样的条件,九九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