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颤抖的张开嘴，“真的吗？”

“真的。”书言微微垂眸，“主子做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自然要因你而结束。因为你来到燕家庄，才有了那么多祸乱，只要你离开，燕家庄就会平安无忧。”

雁儿垂下头，松了口气，全身却也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眼泪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雁儿答应。只要大小姐平安，雁儿可以。”

书言站起身，“这些都是你欠主子的。不要你以为你做的这点事值得什么……你们一家人欠主子的，你们都还不清。”

“我……”雁儿顿了半刻，看到书言的脚步声往门口走，这才终于急问道，“我爹怎么样了？书少，我爹他……”

“你爹？”书言回头盯了雁儿一眼，“那条命还在。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书言掀开帘子快步离去。

书言的脚步声远去，雁儿的眼泪才终于落下，呆呆的坐在地上很久，双眼模糊了又清楚了，脸颊湿了又干了……“大小姐……”大小姐，雁儿好喜欢你，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但是……雁儿不要大小姐你死，雁儿要大小姐你好好的活着。雁儿微微的扬起唇，“大小姐，雁儿好开心，雁儿能为大小姐做点事了。”微笑，眼泪却又在同时滑落……

“夫人？”娇小的脸从帘子后探出，“我可以进来吗？”

雁儿抬起还有泪痕的脸望去，抬手擦去眼泪，“你是谁？”

“我叫莺儿，是知县大人吩咐来照看夫人的。”莺儿走进来，蹲□道，“夫人，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你的脚有伤……”

“嗯。”雁儿点了点头，“谢谢你。”

莺儿看起来娇小，力气却十足，双手将雁儿抱到，很快走到床边放下，也只是微微喘息。

雁儿望着莺儿，“谢谢你，莺儿。”

莺儿微微笑了笑，有几分傻气，“夫人，你要好好休息，脚伤才好得快。虽然可能残废，但是好好养着不痛了总比现在好……”

雁儿点了点头，只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大小姐，雁儿很好，大小姐也要好好的……

雁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那之后每一天，雁儿都是朦朦胧胧的，没了期待没了痛苦，没了声音也没了眼泪，依旧明亮的眼已经映照不进眼前的任何事物。无论来过什么人，无论谁说过什么，看不见也听不见，静静的只有一个人……

已经不用看不用想也不用知道什么了，以后雁儿什么都不需要了，只要乖乖的听着由着……

“雁儿。”

平躺着的雁儿睁开双眼，双眸呆滞，直直的盯着上方，没有丝毫反应。

白衣白发的人缓缓坐下，将雁儿的手从被子下拉出，按住，片刻后松了手，又将雁儿的手推回被子中，面色依旧是无波般的平静，神秘莫测。之后又将被子掀开，检查完雁儿的双脚脚踝，依旧是默然无声直到给雁儿盖好被子。

“大夫，夫人怎么了？”莺儿面上露出明显的焦急，“夫人她这几天怎么都呆呆的？话都没说一句，难道突然哑了？毒大夫，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心病。”毒华佗沉默着，似乎在深思着什么，好一阵子才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要给她下针，需要安静。”

“好。”莺儿虽有些不放心的模样，但还是点头出去。

毒华佗拿出一块红布包摊开，里面是各类长短不一的银针，将雁儿身上的被子拉开后又坐下，以清晰淡然的声音道，“雁儿，燕无双已经没事了，暂时死不了！”

雁儿眼睫微微动了一下，双眸中似乎有什么闪过，但之后依旧是了无生息的死沉。

“不过，她现在应该很生气。”毒华佗一针针将银针下在紧要位置，表情丝毫不动，说话的语气也依然是平静得有些死板，“雁夫人已经被王妃以“无子”之名替端王休弃赶出了王府，你和端王府已经没有瓜葛了。”

雁儿依旧毫无反应，身上遍布插着的银针，脸上却还是死灰一般的无表情，仿佛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下完针，毒华佗看着雁儿许久，缓缓道，“燕无双的病已经只有一个月可活。”

雁儿的眼珠滚动了一下，嘴唇也似有微微蠕动，但瞬间后还是没有别的反应，只依旧如失了魂的偶人，眼中映着的只有空白。

毒华佗端坐着，目光盯着雁儿的脸，“燕无双让我转告你，燕南飞……想见你”

雁儿眼睛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大……”

毒华佗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雁儿，又道，“燕无双没有几日可活，所以她应该会把所有事情做个了结。你爹燕南飞应该活不过几日了。”

“大小姐……”雁儿口中溢出轻如蚊蚁的声音，“爹……”

毒华佗迅速的抽去一根银针。

“啊。”雁儿痛吟出声，来不及反应更多，毒华佗的手已经如影而动，眨眼间便抽去了雁儿身上所有的银针。

雁儿痛得缩起身子，全身抽搐如同秋风中颤巍巍就要落下的秋叶，汗水爬满脸颊，呻吟道，“好痛……大小姐，好痛……大小姐……”

“知道痛便是好。”毒华佗冷淡的看着雁儿，“你就算叫燕无双，她也不会来！不过现在，她或许更想杀了你。”毒华佗将银针卷起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