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康熙六年正月十三。
早朝时,康熙帝命李德全读了一份明珠呈上的折子,这份折子里痛斥了前明余孽隐匿民间为非作歹等罪状,并请旨朝廷发兵剿贼,还民安宁。
李德全读完后,康熙帝一语不发,他看着龙座之下的四位辅政大臣,良久才问了句,“众卿有何看法”?
如今的四位辅政大臣早已分为数派。因两年前康熙帝娶了索尼的外孙女舍赫利氏为后,故此索尼是坚定的保皇派,康熙说什么他便全力支持。而鳌拜则是一贯专横自持,自成一派。遏必隆胆小怕事依附鳌拜。苏克萨哈与鳌拜素有故怨,两人至此时早已斗得水火不容。
索尼见康熙没有直言便也不吭声,等着其他人开口时暗暗观察康熙表情再做顺意。遏必隆见鳌拜不言语便也不敢说话。
唯有苏克萨哈急功近利,奏请道:“启奏皇上,此事依微臣看却不止是前明余孽妖言惑众这么简单。前明余孽固然该除,但百姓因何会被他蛊惑,自然是生计不保才有此变。皇上请看这是微臣几年间收集的各地圈地占田的名册,其中仅安平附近就有良田千倾被占,以致百姓无家可归无田可种,这才被那余孽钻了空子!所以,微臣之见,除余孽必先还田与百姓,否则易生民变啊!”
李德全将苏克萨哈所呈名册轻轻放到康熙的御案上,康熙没有看,而是问道:“列位臣工还有什么要说的?”
自苏克萨哈提出圈地一事,鳌拜早已脸色大变,他拿不准苏克萨哈此举是不是康熙授意,但安平那边的地确实是划在了他门人之名下,此时若康熙帝追究起来恐他在朝堂上便要失了威信,忙出列撇清道:“皇上!圈地乃伤民之根本,必须扼制,臣建议,彻查!”
康熙不置可否,望着鳌拜心中冷笑,你这王八,你就装吧!又见索尼和遏必隆一直不言语,便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既然先帝让你们做辅政大臣,你们就都有发言权,来,都说说,让朕也学习学习你们几个的治国方略!啊!”
遏必隆连忙道:“臣也建议彻查!”
康熙没理他,问索尼道:“索尼,你说呢?”
这一圈看下来,索尼早猜到了康熙的心思,此时便出列道:“依臣所见,圈地,兹事体大,不可操之过急,但前明余孽危害民间,不可放任,朝廷可先派兵剿除,以此告召天下,如今这江山是大清的江山,子民是大清的子民,大清国力强盛,以安万民之心!”
康熙点了点头,却道:“朕还没有亲政,这些事也不便过问,既然你这首辅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要是没事,就退朝吧!”
事到如今百官们巴不得早早退朝,自然没有人再出来参奏。这圈地的事满朝文武有一多半儿都参与其中,如今皇上不提,有人总算松了口气儿,也有人暗暗捏了把汗。可这事到底还是被苏克萨哈给捅到了皇上面前,而皇上早晚要亲政,那这事就早晚要东窗事发。因此便有那些胆小儿的人急急赶回家,准备把那些昧着良心弄来的田地给换回去,只求等皇上查办的时候查不到自己头上就阿弥陀佛了。
经此一事,不少官员也看出来了,他们这位皇上那可不是一位简单的主儿!
玄烨回到乾清宫气得把苏克萨哈的名册狠狠摔到了地上,李德全趁势忙带着人退了出去,独独留下曹寅一个陪皇上说话。曹寅不过十一岁,此刻也被皇帝盛怒吓得跪在了地上。
“你跪什么?”玄烨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起来!”
曹寅不敢说话,忙爬了起来,却听玄烨又道:“你说这苏克萨哈他蠢不蠢?他手里握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早干什么去了?他要早点呈给朕,朕准备准备今儿个还能让鳌拜竖着出了太和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如今打草惊蛇,鳌拜这个王八可就不好抓了!想起来就有气!!”
玄烨这边生过气,就着人叫来索尼商议剿匪和圈地之事,这一忙便一直忙到了月底。
而成德则于正月十五那一日,正式拜顾贞观为师,并请他入府做西席,每日延授经史子集,日子好不惬意。
成德上一世便与顾贞观交好,两人可谓心神俱交的挚友。这一世,成德再遇顾贞观,两人自然依旧一拍即合。只不过,因着玄烨已在成德心里占了不可磨灭的存在感,令成德每每与顾贞观相处时总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就像现在,明明一开始是两人一起在研读唐朝李冗的《独异志》,到了后来就变成了顾贞观一个人读得津津有味,而成德则在一旁出神发呆的状况。这种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顾贞观发现自己的学生又兀自发起呆来,不免有些失望。
他面上有些淡淡地放下书本,咳了一声,道:“今日就到此吧!大公子若是无其它问题,为师便要休息了!”
成德回过神,就知道自己又犯了毛病,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忙拉住顾贞观解释道:“老师,是学生不好!学生只是听老师讲得精彩,一不小心就入境了,老师继续讲,学生这次一定认真听!”
“你上次还说听孔圣人听得入境了呢?怎么你听什么都能入境?为师是人,不是神,怎么遇上你还次次都能讲入境了!!”顾贞观又委屈又生气,本不打算再理成德,可被成德拉着央求,他又于心不忍,便想给两人找个台阶下,也就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成德忙又解释道:“学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