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的前一天,下起了大雨。我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成德,却不料竟还能收到他的请帖。他道在渌水亭为我设宴告别。
这么多年,皇上明里暗里对成德的施压,我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是心知肚明。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胆量告诉成德皇上真正的用意。这最后的别离之宴,想必皇上不会再为难他了吧。
我冒雨赴约,看着成德精心为我准备的菜肴,心里发苦,食不下咽。这又让他以为是强我所难,他说‘荔轩,这么多年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成为你的负赘,既然菜不和你的口味,这杯酒就当是我的赔罪吧!’
看着他含泪一饮而尽,我再也呆不下去。我到底是有多么混蛋才让这个人为我牵累半生!我再也不能害他了!要断就断得彻彻底底吧!
我霍然起身,疯狂地跑进狂风骤雨之中。再也不能见他了!再也不能……
我没有回头,所以我不知道,他在后面追了我多久,摔了多少个跟头!心又伤成的哪般!
我回到江宁便忙于公务,对京城的事鲜少探问。我想着有皇上在,总不会让那人委屈了去,慢慢将我忘了,总会释然。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某一天我竟然会听到关于他病逝的消息!那一刻我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是无法形容的!只觉得心在那一刻终于哗啦一声裂成了粉碎!
我就像疯了一般地多方打探,终于证实所传不虚,成德真的走了!那一刻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打湿了我整个面颊。
之后的好多年,我只要一想起那个单静静站着已光彩夺目的人,泪水都会无声无息地滚落。
直到我的生命走到尽头,枕边依然放着他写给我的那首《画堂春》——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消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
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
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
相对忘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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