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闪亮胡乱摸了两下脸,扬着脑袋看他:“那你早上在家吃早饭吗?”
他还在对昨天晚上没能一起吃饭耿耿于怀。
周鹤青本想拒绝,但看着徐闪亮眼巴巴看着他只好道:“嗯。”
就这么一句,闪亮就从床上跳起来,慌不择路去找拖鞋:“那你等着,我给你做啊。”
“算了。”周鹤青想想喊他,“我来做吧。”
家里并没有什么食材,清汤的面条扳了点老干妈,碗底卧个鸡蛋,徐闪亮吸溜不住,像是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连连称赞:“真好吃太好吃了。”
周鹤青早上起来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吃了两筷子就放下了。
他站起来拿了公文包,“那你吃着,我就先走了。”
徐闪亮一听那还了得,可嘴里塞满面条压根说不出来话,等到咽下去,周鹤青已经走到玄关了。
“你,你今天晚上几点回来?”
“大概和昨天差不多?”
徐闪亮坐在餐桌边上,两条长腿不安地晃动着:“那你这周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玩?”
他主动发出约会邀请,可惜周鹤青并不买账:“很抱歉,我这周都没有时间。”
“哦哦,那好吧,那你先忙……”
公寓大门便阖上了。
闪亮看着碗里的剩面,味同嚼蜡,挑了两筷子也不太吃得下了,干脆拿了本单词书躺在沙发里背了起来。
22.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清晨天刚亮周鹤青就走了,临了到了半夜才会回来。他带着沐浴未擦干的水汽钻进被窝里,还没完全躺下就被闪亮抓住手道声:“晚安。”
他什么都不问,他便什么都不说。
唯一的联系就是两人牢牢牵住的手。
这几天,周鹤青过得不太顺遂。
导师的新课题渐渐进入调研阶段,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做数据收集与处理。他在工作室忙得天昏地暗,除去陪母亲去做化疗,便是连去医院送饭都做不到。他一面揪心实验数据,一面揪心母亲病情,常常想把自己掰成两半来用,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他烦心的。
前两天,院里指派出国访学的名单下来了,有他。
这本是好事,公派出去一学期,学费食宿全不用担心,还会有额外的补贴。访学的学校也很有名,在全球排得上前二十,拥有诸多著名的计算机、数学、金融方面的专家教授。
他站在研究院楼底下布告栏前,看着自己的名字,只觉得一阵悲哀和无奈。
从前他看见学长学姐们拖着行李箱从博士楼出去,脸上挂着或得意或担忧的表情,说不艳羡是假的。现如今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却没时间没精力没办法去,也不能去,说不可惜,也是假的。
周鹤青挨了两日,便觉得内心沉甸甸的,同学的每一次道喜就在他心口摞上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敲开导师办公室的门,同导师说明来意。
张教授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便是对底下的学生格外爱惜。他听见周鹤青说不去,当下虎着脸喝道:“胡闹!”
他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显然被这个不求上进的弟子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院里面有多少人眼红这个机会,暂且不说下次还能不能轮到你,就是下次也不一定会去这所学校了,你就这么轻易放弃?”
周鹤青垂眉站在桌旁,不吭声不动气,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表情。
张教授走过来,好声好气问他:“你真的不去?”
周鹤青抬起头来,他觉得喉咙发干发哑,每一次吞咽都仿佛咽下去一枚针,痛且涩,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微微点了下头。
张教授见此,将申请表摔在桌上,指着周鹤青的鼻子:“我最后再问你一边,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周鹤青:“对不起……教授。”
他被张教授赶出办公室,站在门口,一时间很是茫然无措。他叹了口气,才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拳,朝研究室走去。
再说徐闪亮这几日被打入冷宫,正是百无聊赖,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周鹤青心情不太好,他派各路眼线去打听,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咋听数院公派访学名单里有小周老师的名字,他还是吃了一惊的,但细想这几天周鹤青的表现不太像高兴的样子,便明白这次周鹤青是打定不去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不免有些开心,但又想到周鹤青烦闷难受,就知情识趣不再骚扰他,只是晚上睡觉偷偷牵他的手,两个人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赵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看高数,看倒也没认真看,随便翻翻连支笔都没有拿。常年被英语和吃喝玩乐腐蚀的脑子,看个理论概念都要花费半天功夫,更别提后面的计算了。
他从沙发缝里扒拉出来手机,第一千零一次告诉自己这有可能是周鹤青,第一千零一次发现这不是周鹤青。他靠在沙发抱枕上,随手翻了一页书,叼了一片面包片在嘴里,口齿不清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