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脸上仍是白皙,只被晒出些红晕。
此地的人都的,于是他扛着锄头,嘴巴一张,便开始唱歌。
“碧水流,荷花香,有一个姑娘,鲜花一样,不高也不矮,不瘦也不胖,会说又会做,能跳又能唱,性情温柔又漂亮,天真活泼又大方,哥哥我一见便走不动路呦,走不动路。”
他笑意盈盈,竟真的不动了。
她脸儿微红,唱道,“清清的河流不停歇,日日又夜夜,我捡一块圆石好似一轮月,小妹我想起哥哥你,石头若是送给你,我心甜丝丝呦,甜丝丝。”
他轻声一笑,却终是迈开腿,鼓起勇气握了她的手。
她惊慌的垂了眼,颊边飞红,又偷眼看他。
他又露出满口的牙花子,傻的可爱。
她看着他尤带稚气却英挺的脸,笑出了梨涡,在他眼中美的清甜。
多年之后,他说,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欢喜了一个女孩。
更幸运的是,那个女孩也欢喜着他。
到老的时候,他们吃过饭,正巧落了一场雨,他望着雨幕吃吃的笑,她好奇的问:“什么事笑这么开心?”
他眯起眼睛,好像是要看清楚她的样子,“我啊,突然想吃你摘的莲蓬了。”
他一辈子吃过那么多莲蓬,只有她摘的很是特殊。
可甜哩。
先是甜到嘴巴里,再是通过了胃,直到心底。
所以啊,他就这样,念了一辈子的蓬蓬。
☆、三十二梦
她从床上翻起,颇有些痛苦的睁开眼睛。
她近来晚睡,大概是害怕睡觉,早上起床变成了痛苦。
随手拿了两片面包出门,一般人做到梦总是会无意遗忘,她却记得异常清晰。
闭上眼睛,眼前便出现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依稀泛着粼粼水光。
这是如斯繁忙的一条河,她家离码头不远,大小船儿总络绎不绝的经过门口,坐在屋外,总能听到跑船的朗朗吆喝。
小贩们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复杂多变的街道对外来人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于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却是寻常不过的。待挑到码头停歇了,便大力叫卖着竹笠、凉茶、茶叶蛋,卖完了方心满意足的回家。
她捧一只碗,望着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天空的云变幻莫测,时而是凶猛的狼头,时而是宏大的瀑布,她痴痴看着发呆。
邻家的黄狗懒懒的把下巴搭在两条前伸的腿上,偶尔看到和它主人相似的船,便兴奋的跳起,总要跑几脚,汪汪的显示自己的忠诚。一旦发现不是它的主人,便又放松的躺下来,微耷拉眼,很是懒散的样子。
奶奶远远就叫她的名字,撑着长蒿慢慢靠近。她哎了声,从房里拿了个灌满水的竹筒,几步走到河岸边,不过站了会,就等到了奶奶。
奶奶如今六十多了,早年丧夫,很是坚强的一手抚养了自己的孩子长大,可未享多少福呢,一场重病带走了儿子,难产又带走了儿媳。
生活的种种不友好都通过时光镌刻在老人的脸上,化为深深的沟壑和紧拧的眉头。然而生活又不全让老人沉浸于失去的悲伤里,它尚留有些慈悲,让嗷嗷待哺的孙女留了下来,让她成为老人生活中最最要紧的人,亦是残生中唯一的盼头。
年迈的老人为了养活孙女疲于生计,稚嫩的孩子便如同荒原上无人看管的野草一般天生天养,野蛮生长着长大。
一年年过去,老人慈爱的注视这个孩子,看到她的胸脯由平坦到缓慢鼓起,便知道她离开自己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奶奶接过竹筒喝了水,笑问:“吃饭了没有?”
她点头,也问道“你呢?”
“吃过啦!”奶奶笑眯眯的拿出一块糯米糍粑,“尝尝?”
老人的手脚灵便,又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做着这条河里一个普通的船娘,其余人顾念她的不易,如果老人撑船便不争抢。
老妇人是知道这些人的善意的,因家里还有薄田,遇到了收成,便分大半给帮忙的乡邻。如是有来有往,若有人打糍粑,总不会少了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