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多少人一样,吴酩本身就习惯这件事,自行车尾巴被咣当撞上的那一瞬间之前,他压根就没思考过结果,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或许也不是多难捱的事儿。
细数开来他已经算是人赢,跟爱豆亲也亲过抱也抱过,更过分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还聊了那么多人生,他知道了多少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好的坏的,有解的无解的,还有祝炎棠心里那点最柔软的东西——吴酩一辈子也忘不了湘南小村的夏夜,那人洗掉脸上的水彩,在山路上笑着说“小孩子打妖怪的梦也是梦呀!”的模样。
这么一想,吴酩觉得自己简直能写本自传了,谁读了都会露出姨母笑的那种。人计算得到了多少,的确未免有自_w_e_i之嫌,可是一个劲儿计算没得到多少,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祝炎棠离开的当天下午就发了微博,是一张在录音室的合照,他和一个有名的制作人并排站在麦克风旁边,脖子上挂着耳机,笑得闪闪发光。“工作忙昏头,要大家担心啦。”一行字和一张照片,就能让微博服务器卡上一阵子。《夜奔》往后推档的消息也很快就在网络上公开了。定的是十二月二十三号,晚了正好一整个月,宣传语十分煽情,说什么“圆缺盈亏又一度,等你共赴月下,万两黄金千百归路。”
吴酩一边觉得酸掉牙,一边看着海报上,祝炎棠于银辉中拓下一个剪影,站在大佛头顶,用破烂渔网袋提着价值连城的宝物,仰头喝汽水。真适合演这种王八蛋啊,吴酩想着,心中迷三道四,认命般预订了许多场次的许多票。
之后的一段日子,他留在寺里做着收尾的活计,那位刘老师好像总觉得他有点失落,喜欢开导他,柔软的口音说着什么“想人家就打打电话呀”,就像丁纵蕊也又骂他傻又苦口婆心地劝他,干脆脸皮再厚一点勤s_ao扰,不能让人家把你这事儿给忘一边上。
我对祝炎棠,真有这么明显?吴酩哭笑不得,诺诺地答应着老师,也答应着丁纵蕊,可要他真打电话那是绝不可能的。他甚至连微信消息都没发。在祝炎棠没有完成那件事之前,自己凑上去不清不楚,在吴酩看来是一种很不厚道也很无聊的行为,间接上,也是在给祝炎棠施压,无形中会影响他的决定和状态。
因此,吴酩只是带着满心无处安置的想法,熬着夜,养成每日一画的固定习惯,发在名叫“不喝酒了”的那个小号上。瑰艳的还是清雅的,主要表现人物的还是人物在风景中的,都是祝炎棠曾演过的角色。他认为这是种无言的支持,祝炎棠无论在哪,在工作,在准备工作的路上,甚至是……在跟那个绊着他的家伙表白之前,刷刷微博,碰巧看到这些画儿,或许就会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暂且放着板绘手感突飞猛进不说,祝炎棠竟还真会给他点赞,正如以前一样,上微博发日常发广告,几分钟后,吴酩的手机就会多几个提示,特别关注给他点赞了。
有时候吴酩会想,这人难道每次都特意点进我主页看看?于情于理都得出“就是这样”的结论。评论里总是有粉丝尖叫,也总是有粉丝傻傻地说“太太就是吴老师吗!一直以为同人大手都是女孩子!”这些留言看来十分羞耻,尤其是在清楚祝炎棠也能看到的情况下。于是吴酩就会抱着数位板当宝贝摸,念叨着过两天给你贴个最贵的膜,然后滚在床上,傻笑起来。
北京首映那天,吴酩早早就找老师请了假,毕竟找半天人搞到票也不容易。晚上六点半首映式开始,他中午十二点半就在保利剧院周围晃荡。自家就在附近,他也没回去,就好像逃学闲逛的高中生一样瞎激动。
挺长时间没来,这cbd还是如此熟悉,朝阳门的地铁站继续拥挤得宛如印度火车,国安的球迷继续从工体游荡到这附近,熙熙攘攘地,穿着一身的绿,东二环的白领们也继续s_ao着浪着背着大贵包,胸口挂着个工作牌,跟街边铺子闷头吃麻辣烫。
吴酩胸口挂着大相机,包里装着钱和卡,觉得很悠闲,忍不住戏j-i,ng一下,自动带入了进城办事的小厂长心理,心中不着调地乱想:头一回来北京,北京真好,明年还来。
后来,排了老久的队,又隔了八排人头,吴酩终于又见到了祝炎棠,他那死沉死沉的相机也算没白背。那人打扮得挺随意,却又不妨碍抓眼,悠悠然立在台上,圆熟幽默地和主创团队互相搭台,很有分寸地调侃,媒体观众互动的时候,他也应对得完美无缺,让人生出极大的观影欲。就算来个不认识他的人,站在一边看看,也能立刻猜出第一男主就是那位钉着反光的黑色菱形耳钉,穿着山本耀司教练夹克的大帅哥。
“今天太帅了!”尽管这话实在没营养,吴酩还是忍不住发了过去。这才惊觉距离两人上次微信谈话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祝炎棠急吼吼问他“你在哪里”。
吴酩捏着鼻梁苦笑。
再之后的观影环节,他倒是没有胡思乱想,偌大一个剧场,所有人都聚j-i,ng会神盯着屏幕,方才疯狂喊“哥哥我爱你”差点被保安请走的姑娘,此刻也安静极了。吴酩固然一样,他被电影完全吸了进去,里边人物的音容笑貌,黑话切口,莫名愤怒,淡淡忧伤,全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