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沉幕,沈楚熙与邵越在宫中一处禁地——闲王的宫殿休栖。只是他二人却都没了睡意,背靠着背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大口饮酒。
“又要走了。”沈楚熙叹口气,“你舍得离开吗?”
邵越背对着他没有开口,只是掂着酒坛沉默。
“你和颜大人”“他有身孕了,是我的。”邵越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已经三个多月了。”
“什么?!”沈楚熙突然跳脚,邵越怕他看不见滑落下去,自然顺手拉住他。沈楚熙也正好揪着邵越的袖子,惊异道,“你、你们”“他伤的很重,却仍把孩子保护的很好。”
“邵越!”沈楚熙拿下邵越准备喝的酒坛扔到一边,“你让本王如何说你!你做的也太不是个人了,本王都忍不住想批评你了!”
邵越推开他的手,仰头躺在细窄的屋脊上,茫然的望着满天闪烁的星辰。沈楚熙摸索着坐到邵越旁边,“越,我们相识有十几年了吧。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邵越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晚风吹过沧桑的老树发出沙沙声。
“大楚将军邵越,十七上战场,谋虑深远,阵法出奇,战无不胜,年少谨言,不慕强权,戎马一生。孤,寒,严,慎易。楚策上这么写,不过本王却觉得邵将军,情深意重,对属下,对兵将,对兄弟,还有,对情儿。越,许瑶不过救你一命,你却为她耗了六年。也许,你对她只是报恩和责任,那这些年还不够吗。你问过自己你真的爱她吗。”
沈楚熙顿了一下,他喝了一口酒,冰凉的酒水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进衣衫,沈楚熙声音变得空明悠远,“你可曾想过她是否已不在了呢,又或者早已嫁人了呢,你是从没有想过?”
邵越闭着眼,从脑海中显现的却是,那日颜修文也这么问他,他苍白着脸浑身颤抖的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他说,邵越,我不该生气吗,我不该吗,为什么你总在希望后带给我深深的绝望!
“那颜修文呢,你知道他的腹中有你的孩子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是怎么想的呢?他可否想过颜修文是有意而为之呢?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只要闭上眼,便能看见颜修文靠着砖红色高大的宫墙边时,低着头看向自己腹部时的柔情和清雅,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看他惊讶的表情和温和的笑意。
沈楚熙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是在自己耳边,又好像很远很远,低沉,轻声,让时间都便的亘古寂静。
你知道吗,有的人天生不会去爱别人。
他们总会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和伤害后,在痛苦和错过中怀念永生错过的爱人,来细细品尝迟到的疼痛。
邵越,十多年的金戈铁马兵临城下还不够吗。青石阶前,燃尽离别,年年征战,快马临鞭,你可曾回头看过凝望你远行的人吗。
“修文爱慕将军,今大战在即不去所求,胜战归来,将军可给修文一个答复?”
破晓之前,送君离别,难掩声嘶力竭。今明月相缺,谁愿青丝与你缠雪。
青草池前,是谁墨写,书你苍年长眷;又是谁,滴泪入莲,晕出长袍衣隽?
小剧场:某年某月某日。两小受在正在认真喂一岁的包子吃粥,将军和闲王在一边观看,忽闻闲王,“话说回来,我和你相处了十几年,为什么我对你就没有过别的想法?”
将军和两小受动作微停,装作不在意的认真倾听。片刻,只闻将军说,“大概是你知道你会永远在下吧。”闻后,闲王两小受脸色各异。夜深,颜小受果断不依,借哭闹,尝了一把在上面的滋味。闲小攻果断炸毛,借哭闹,证明了自己不像、不像、不像、不像!
下卷 惜缘第九十章
青灰色的将军府中,宁静而闲适。桑华一步步走过长长的廊厅,大红色的衣摆划过青绿色的草丛。
她明眸皓齿,翩然一笑。
“我想见见颜大人,可以吗?我要走了,想向他告别。”
邵越回到府中就先到了西侧院,走进院中,绝美的身影站在青石台前,把房门轻轻关和。
“谁让你来的!”邵越走进她,沉声道。
桑华仰起脸,带着失望和离别,“将军,桑华要走了,来向颜大人告别。”
“你要走,不必与他说。”
桑华唇角勾起微笑,“怎么不需要呢,将军是为了救桑华才使颜大人受了伤,不是吗”
邵越的心里突然漫上窒息的感觉,狂乱跳动的心肺正急切的诉说着疼痛,他站在原地,却觉得天旋地转。
不是的,颜修文,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为了救她,不是的,颜修文。。。
桑华什么时候离开的,邵越不知道,他知道的却是自己心中快要窒息的闷痛和不知所措的颤抖与害怕。眼前的屋门像大山般矗立在他面前。他一步一步向前,推开门的手带着剧烈的颤抖,不是这样的颜修文,不是的,我没有。。。
颜修文靠着床栏低着头。
邵越低下身子,看到的,却是颜修文死灰般的眸色!
他握紧拳头,突然站起身子抱着颜修文,声音里再也没有往常的平静,“颜修文,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颜修文,颜修文。。。”
闲王府中。
黎景缓缓拆开沈楚熙眼上一层有一层纱布,狭长的眼睛在微微颤动下睁开。
“楚熙?”黎景伸出手在他面前摆动。
沈楚熙一把抓住他的手。“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