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越的眼神越过颜修文苍白的脸颊,最后落在许瑶满脸泪痕的脸上,“是”
颜修文闭上眼睛。
“你想来说话重信义,那现在,还算吗?”许瑶笑起来,泪痕还挂在脸颊。
邵越没有出声,许瑶不放弃,轻声问道,“还算吗,越哥哥”
甜甜轻跃的声音在荒漠中北风吹散,当年的女孩巧笑倩兮,不知世间烦扰,笑着对他说,我以后要嫁给大将军,你这个伤病知道你家将军是谁吗,我要嫁给他喽。
爹爹说我家的白面都给你吃啦,你一定要快点好呀。
越哥,你若是走了还会回来吗,会想瑶儿吗。
会,一定会。
越哥哥,我去见你好吗,如果瑶儿很想你,我可以去见你吗。
边境的小镇上常常能听见丫头唱的的歌唱,在唇边轻唱哼着,从日出到日落,从青丝到白发,从欢聚到离别。
哼着穿起红纱,哼着褪下美裳,哼着老了岁月,哼着忘了悲伤,从女孩到妇人,再从妇人变成那巧笑美丽的少年。
树摇曳,吟唱轻轻,
谁的寂寞漆黑了深夜,
我愿化成蝴蝶陪你上战场,
在鲜血的伤口处对你微笑。
我哼着大漠谣,送你离别,
这小镇哪里都好,
只是少了你年轻的发梢,
我化成蝴蝶跃在尘间,
驼儿铃铛,
把思念寄到远方。
“越哥哥,瑶儿无路可走了,瑶儿只想留在你身边”女子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中,她唇角甜甜笑着,“瑶儿,一直都想嫁给你,无论你是不是将军,一直都想。”
颜修文绝望的闭上眼睛,心口越来越疼,顺着腿际留下来的黏糊s-hi了衣衫的下摆。
你的曾经,没有我。
邵越却不知道他的沉默,他的迟疑,早已把颜修文伤的遍体鳞伤。
一夜之间,楚营无人入眠。
黎景腹部受伤,被迫早产;颜修文被送回时,羊水早已开始流了。
一时间军营之中忙忙碌碌,无人敢大声说话。
天际边隐约有亮光,朦胧的光晕从云层中透出来。
颜修文从阵痛中苏醒,然而,从醒来后他便不言不语,即便疼的撕心裂肺,却仿佛都感受不到了。
营帐外隐约的争论传进帐中,原本就只有水墨和军医的帐中更加沉默起来。
“邵越,你对得起颜修文吗!”熟悉而陌生的生气从遥远的天际边传来。“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你带她回来?是她带走了修文?”
“函儿,你小声点”
“我为什么小声,邵越,你说话啊!她害修文早产你就这样放过她?!你把颜修文当什么了!以前没有孩子,你伤伤算了,他现在怀着你的孩子,你竟然还是这样!”
“越,你做的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他,景儿和颜公子会早产吗,我真没想到你对她可真是情深意重啊,连自己妻儿都不要了!”
“邵越,如果修文出什么事我绝不会原谅你!即便要杀要刮,我都会带修文走”
“你说话啊,你解释啊,就算你不想解释给我们听,求你解释给修文听好不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你不是不在乎他,你”
水墨忍着眼泪别过眼去。
床上的人,早已经恍惚如隔世。
蜿蜒的泪痕从清秀的脸上滑落在枕边。
“公子。。。”
“让我、静一静”
营帐中只剩下他的时候,强忍着好久的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s-hi了脸庞。
让身上剧烈的疼来代替心口的窒息,颜修文伸手捂住口,紧紧的捂着,让所有的哽咽、脆弱全部都化作眼泪从鬓间颗颗滑落。
轻声的呜咽从指缝中流出,像走丢的小狗般的呜咽,绝望迷茫悲伤。
没有了,没有了,他紧紧捂着口,不住的颤抖,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颜修文竭力忍住的哽咽让静守在营帐外面的人红了眼睛,这样的人,终于绝望了。。。。
愿意为你生下孩子的人,一定曾深深的深爱过你,否则他不会愿意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帮你守护这儿与你血脉相连的以后。
不是所有的痛,每个人都愿意忍受,不是所有人的眼泪,你都能看见。
黎景被身体里翻来覆去的剧痛搅得死去活来,那么疼那么疼,疼的他几乎想立刻死去。
沈楚熙和军医的声音在耳边,可是他真的好痛,真的好痛。
景儿,不怕了,没事的,没事。
孩子就要出来了,用力啊,景儿。
王妃,能看见孩子了,再用力,快了,快了。
沈楚熙不停的擦着黎景额头上的汗珠,时不时落下轻吻,没事了,景儿,我们不生了,以后都不要了。
“唔。。。啊。。。疼。。楚熙”
“我在,我在,景儿孩子就要出来了,你乖啊,景儿最乖了”
“呜。。好疼,好疼,楚熙,我好疼”
“对不起,景儿,对不起,不生了,我们不生了,景儿不怕,不生了,”
“放手啊,他要疼死了,有没有办法,景儿乖,景儿”
哇。。。。
正午秋阳盛好,婆娑的树叶无喜无悲的远远望着悲喜的人们。从营帐传出的哭声让几个人的心里一松,但却在又一片刻又狠狠揪了起来。
“公子,求求你,吃点好不好,没有力气孩子生不出来,你也”他说不下去,走开别过去头。
床上的青丝浸s-hi,轻薄的唇上血迹斑斑,但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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