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已经等待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当c0的命令终于闯入耳鼓,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随着逐渐的预压确实而变得细微绵长,在几不可察的 “噗”一声轻响之后,5.8毫米子弹以950米/秒的初速从枪膛里飞出,带着些微的气音,撕开了他与目标之间短短几十米的空间,下一瞬间,瞄准镜中出现了红色的血,黑色的头发。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吧,但他却有点看不清了。
c6从瞄准镜中看到了结果,他轻声在电台中说道:“我是c6,确认清除。”
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成才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在确认现场已受到控制,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威胁后,c6的眼睛慢慢离开了瞄准镜,沉默地看着距他不过几十公分的成才,他明白这次狙击对成才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心里的窒闷与压抑让他没办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半晌之后,他呼出一口气,轻轻关闭了电台,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问:“c7?成才,你还好吧?”
成才像是被他的声音惊得瑟缩了一下,好一阵之后才点了点头,随即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松开右手,本想抚一下自己的脸颊,却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提到眼前的手,很干燥,很稳定,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就在这时,他的大脑仿佛突然恢复了运作,开始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将方才那瞬间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重现,他用力握住了拳头,冷汗悄悄浸s-hi了背后的衣衫。
而另一边,院子外面的人群听到陈辉那歇斯底里的喊声后,开始躁动起来,不少人探头探脑地朝里看,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一阵压抑的平静之后,怒涛开始不可遏止地翻涌,有十几个人不顾一切地准备推搡开队员们向院子里冲。
b0在电台中急促地说道:“ab二个小组注意,控制情绪,保持克制,尽量避免一切形式的身体接触,绝不能令事态升级!重复一遍,尽量避免一切形式的身体接触!”
队员们伸出双手,与胸部等高,掌心向外,纷纷大声喊道:“站住!不许动!” “退回去!不要靠近!”那种极度自信的气势令人群阻滞了一下,稍微退后了几米,但很快便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朝队员们砸过去,嘴里一边喊着:“杀人犯!你们这些该死的杀人犯!”而效仿的人迅速增多,朝他们飞去的石块由少转多,从小变大。
队员们没有携带防暴盾牌,只戴了一顶头盔,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咬着牙生挺着。没过多久,便有不少人头盔上的护目镜被打碎了,脸上也被划出了道道血痕,尽管如此,大家依然站得笔直,没有一个人朝前迈出哪怕一步。他们知道,这种时候必须保持绝对的克制,非但不能有任何动作,就连脸上都不能流露出一点会令对方产生惧意的表情,否则冲突便有可能升级,酿成不可收拾的恶果。
所幸,在这场考验意志的战斗开始几分钟后,队员们的冷静与克制终究令现场一个看上去年龄比较大的工人动容了。他猛地冲到队员们身前,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着:“不要这样!你们不要这样!这件事不能怪他们!别砸了!”这时,一枚石块“呜”的一下击中了他的额角,立刻鲜血长流。
见到这个场面,人群的暴怒渐渐停歇,却仍旧有人愤怒地喊道:“老张,你别在那儿碍事!这帮黑白不分的家伙就要好好教训一下!把坏人当好人供着,把好人当坏人打死,这还有天理没有了?!”
老张叹了口气说:“谁也不愿意看到事情变成这样,黄海……黄海是个好样的,可他不该用这种法子,警察同志是执行任务,他们没有错啊……”他的声音极低,可大家却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谁对?谁错?每个人都在心里问着自己。然后,他们三三两两地散了开去,远远地张望着院子里警察的一举一动。
院内的刘庆国眼看外面的情况得到控制,马上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将黄海的尸体用敛尸袋装好再搬上警车,那十几个工人以及陈辉将被带上另一辆。
袁朗走上前去对刘庆国敬了个礼,说:“刘队长,辛苦你了,再见。”
刘庆国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终于还是简单地回个礼说:“袁队长,谢谢你们对我局工作的鼎力协助,再见。”
在早先下车的地方,三分队的队员们迅速列队集合。三多的脸上有一点擦伤,他站得笔直,眼睛的余光却在悄悄寻找成才的身影,比起自己心里那些翻江倒海的感受来,他此刻更加关心的是成才。
很快,成才和c6一同回到队伍中,除了脸色有点发白外,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三多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只听见发动机的轰响,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全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
忽然,耳边传来了袁朗低沉的声音,“5,4,3,2,1,0,兄弟们,新年好。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把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全部抛开吧。”原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零时,他们,在不是战场的战场上迎来了新年。
吴哲抬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看坐在身边的三多,轻声问道:“三儿,你的脸疼吗?”
三多摇摇头,闷闷地说:“不疼,其实,就算他们再砸得重一点我也不会觉得疼,说不定还会觉得好受些……”
回到三分队的宿舍楼下,袁朗就地解散了队伍,但随即便叫住了成才。待大多数人都回去之后,他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