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一抬头,正巧对上自家教主不含喜怒的眸子,顿时腿一软就想跪:“教,教主。”
林西吾淡淡扫了一眼抖如筛的鸨母,想起拜堂之前他是要先去后山给历任教主上香,便温声嘱咐君绝将南姑姑给的通行牌戴身上,又留下两位暗侍守着,这才放心离开。
正午时分,灼灼的日头反倒被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片y-in云给遮了去,遮的严严实实。
天色顿时变得y-in暗,衬着本该喜气洋洋的婚典也多了几分沉闷气息。
君绝戴着遮眼的红纱随着喜婆走进大殿时,低声交谈的嘈杂声霎时如潮水般褪了个安静,只剩下满耳的喜乐。
模糊看见一身红袍的林西吾立在前方尽头,对着殿门口负手而立,看不太清神色。
君绝莫名有些紧张。
林西吾就这样看着君绝,对方一如初见般身着红裳眼戴红纱的缓缓走来,两人间却又比初见时多了些牵扯。
直到他在自己身前站定,林教主才收起了漫不经心,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伸手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这幅表情任谁看了都以为他是欢喜的。
脑子却有些跑神的想,今天这亲能成吗?
教中的繁文琐节本就不多,待君绝踩着吉时到了喜殿,一身富贵红的长老使上几分内力,拖着长调吆喝道:“吉时到——两位新人拜天地——”
站了一殿的众人心顿时高高悬起,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二人。
一拜天地。
二拜师祖。
夫妻对拜。
听到最后一拜时,林教主仍是脸上挂笑,正准备点头,殿内突然一片哗然,动作随即停了下来。
君绝心里咯噔一下,偏头看向身旁的人,林西吾察觉到视线亦是回看,安抚的笑了笑,却没继续动作,准备转身。
富贵红的长老见两位新人没动,十分没有眼力见儿的又吆喝了一声‘夫妻对拜。’
君绝顿时笑了,伸手拉住林教主,将要转身的人扯了回来,低声提醒:“点头。”
林西吾下意识的看向他,君绝缓缓敛了笑,面无表情的回看,仿佛陷入了僵持。
两人身前的富贵红长老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出的努力缩小存在感。
两人僵持不过几秒,便听得身后噗通一声,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林西吾轻推开君绝的手转身看。
只见一个黑衣身影双手高举染血白帛跪倒在殿中,林西吾却是一眼认出这是那月前报备失踪的王长老。
达雅瞬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林教主微躬身,林西吾点头默许。
本想让人直接把他带下去,谁知达雅刚朝他身前过去,那王长老便站了起来,闪身朝林教主跑了过来。
富贵红长老总算是开了窍,分外忠心的挡在自家教主面前:“今日乃教主大喜之日,王长老何事不能改日再报?”
此话一出,议论声惊讶声顿时一连串在殿内响起,站在最前的几位元老却是露出了然的神色。
王长老闻言停下脚步,噗通又跪了下来,神情悲怆的举起手中白帛,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林西吾这才发现,王长老不是不开口,是开不了口,嘴里少个舌头。
达雅领人上前正要把他带下去,沉默的犹如背景板的南子绥此时站了出来,接过王长老手中白帛抖了开,凝眉去看。
片刻后,冷淡的少年音在殿内响起:“南思过叛变,私通朝廷鹰犬。”
声音不大不小,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乌泱泱的众人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胆子小的开始缩小存在感,胆子大些的僵着脖子抬头去看林教主的反应。
林教主垂了眸子掩去眼底意味不明的神色,不冷不淡的发出个音调:“哦?”
王长老哆嗦着手从怀里摸出残破信件,递给卓立在身前的小教主,强弩之末的身子坚持不住的抖了抖,呕出一口黑血。
众人又将视线移到少年身上,南子绥看到其中内容,嗤笑一声,声音缓缓:“鹰湾运线被朝廷官兵占据布防一事,属下已查明为教中内鬼里应外合所为,请教主明察,署名郭尽忠舵主。”
稍微聪明点儿的已经恍然大悟,郭舵主早些日子被杀,后来由南思过的下属补上。
林教主漠然唤道:“南教主何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忽地发现南思过南教主竟没在殿内,几位元老均悄然无息的匿了身形,混入人群。
唯有达雅等人面无表情的立在殿中间,像是在等些什么。
比如说,人,亦或是命令?
好在突然现身于殿门前的玉色身影及时为他解了疑惑,即便对方身后跟了数十黑衣下属,林西吾仍是那副漠然的模样,任由下面众人站成两撮儿。
南子绥轻跃至他身旁站定,满脸肃杀。
充当喜婆的鸨母缩在殿柱后游离不定的来回瞄,不知是站林教主身旁好,还是混入人群中好。
纠结几息后,瞥见富贵红长老直挺挺的护在林教主身旁,索x_i,ng咬了咬牙小跑过去,毕竟她向来信奉的是富贵险中求。
鸨母小跑两步,刚在君绝身前站定,便见眼前齐刷刷的出现一排蒙面的红衣暗侍,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君绝发觉身前挡了个影子,低头去看,见是头戴大红花的喜婆,禁不住笑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