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得轻松,但真正操作起来,于魏博之地的百姓而言,又将是一场“灾难”,这是痛失民心之举。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紧着战事,至于民心,只能日后慢慢收拾了。平叛之事若出了问题,就不是那点民心能够弥补损失的了。
“殿下,邺都急报!”思虑间,魏仁浦急步赶入,呈给刘承祐一封军报。
观其标志,加急。
吸了口凉气,顺手接过的同时,刘承祐还没看,便直接问道:“破城失败了?”
魏仁浦点头,表情严肃:“是的!”
就在九月初一,邺都围城已有月余,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刘知远终究忍不住了,发金令,勒命高行周进行攻城。毕竟主动权完全在手中,一直拖着不是办法,总得尝试一下。这不,结果来了。
“所幸,局面没有太糟糕,一切还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几乎一字一句地阅览了一遍,刘承祐松了口气。
自邺都那边的军报,几乎是一日一报,这一封除了军情汇报之外,也算是高行周的告罪书。其下令攻城,将士蚁附冲城,力战猛攻邺都数日,未能下城。前后折兵五千余,伤者倍之,请求朝廷治罪。不过,这一回,高行周有了个比较肯定的承诺,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邺都必破。
“不过,陛下与朝堂诸公这边,不好交代啊。”魏仁浦叹了口气,此前的那场风波,他可是亲历其中。
在魏仁浦面前,刘承祐也基本是有话便说:“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为高令公了,能维持邺都的局势,高令公是有大功的。说到底,还是朝廷用人遣将的问题!”
这等话,魏仁浦也就听听,不敢妄议。刘承祐分明在暗指皇帝对慕容彦超的任用问题。
“杨枢相和郭枢密还没回来吗?”刘承祐问。
杨邠与郭威两人,一个去御前议政,一个去察看甲械、检视禁军。枢密院这边,刘承祐当值。
“没有。”
“孤这便去垂拱殿!”刘承祐拿起军报,雷厉风行地去。
对垂拱殿,刘承祐也是十分熟悉了,也不用通报,刘承祐直接便往里进。其间,刘承训没有去开封府坐堂,与杨邠等臣俱在,而刘知远正在发怒。
稍稍有点意外,已经收到破城失败的消息了?
“怎么了?”刘承祐小声地问了句。
刘承训也低声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下。
“岂有此理,这个高赖子,这是在威胁朕吗?”刘知远突然暴喝一声。
事情,当真也不算多复杂,就是闻杜重威叛,汉廷围剿不利,南平王高从诲又坐不住了。遣使东京,给刘知远带来一封信,请求朝廷将与荆南接壤的郢州、复州割与他,否则......话不挑明,但就是那个意思。刘知远怎能不怒。
刘承祐心中默叹,这便是久战不下,带来的不利影响了。高赖子那边是急不可耐,跳得欢,邺都那边要是再拖久一些,恐怕有更多的牛鬼蛇神要出来蹦跶了。
“嘀咕什么呢?在殿上窃窃私语,成何体统!”刘知远转而便将矛头指向刘承祐,瞪着他问:“有何事上报?”
“邺都的战报。”刘承祐微微低下头,双手捧着那封可能惹得刘知远更加震怒的公文。
不过,有点出乎刘承祐意料的是,看完之后,刘知远并未发怒,只是沉默了下来,不过那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
很快,在场朝臣都知晓了破城失败的情况,一片寂然。
“安审琦到任襄州了吧!”刘知远突然问道。
不敢怠慢,杨邠立刻答道:“回陛下,安使君已就镇一月有余。”
想了想,刘知远一挥手,帝袖随之扬起,冷冷地命令道:“高赖子这边,不去理会他,把他的使者,给朕赶出东京。传诏安审琦,荆南之军若是安守本分也就罢了,如有异动,给朕打回去!”
见刘知远态度这般强硬,杨邠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两句,然而望着刘知远那张跟以前的刘承祐有的一拼的自闭脸,老实地闭上来嘴,恭声应道:“是。”
又自闭了一会儿,一股子疲惫不禁浮上面庞,扫视一圈,刘知远声音显得分外苍然:“克城不利,邺都战况若此,为之奈何?”
殿中,基本都是文臣,互相张望了几眼,却是没有敢贸然提出意见。
事实上,到这个地步,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撤围,那是不可能的,不说前期的胜利战果,朝廷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可不能打水漂了。最重要的是,要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让杜重威给勾活下来了,那大汉朝廷还何谈威严,还拿什么去震慑天下节度与诸割据政权。
所以,就是死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杜重威。
“要不,再等一个月?”宣徽南院使李晖出列,小心地试探问道。
刘知远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其人识趣地埋头退下了。
从刘知远的态度可知,他显然是没有多少耐心了。
见状,刘承祐适时地出列,作了个标准的揖礼:“据儿臣所察,邺都局势凝滞,杜重威已是强弩之末,不足畏惧,我军攻而不克者,皆士气难振。儿臣以为,若陛下能够亲历前线,以天子至尊降临,势必高涨士气,一鼓而破贼!”
刘承祐说得虽有些夸张,但建议已经明明白白了。
刘知远看着他,只觉心情复杂,这儿子年纪虽轻,当真是历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