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右皮室详稳屋质求见!”一名内侍进帐小声地禀报,很小心,知道皇帝近来心情并不好。
听到耶律屋质求见,耶律阮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神情间闪过少许不悦。作为有功之臣,并且是契丹贵族中少有的能力出众者,耶律阮对于耶律屋质还是很看中的。
但是近来,他对于耶律屋质是越来越不满了,因为其人反对他的一些政策,尤其是南征决议。若不是看他忠诚,也有几分才干,断然不会将之带在身边,还将右部皮室军交与其统率。
有心拒而不见,但终究是御帐亲军的统军大将,协理军政,不好不见。
然而等耶律屋质入内帐,果然,行完礼之后,一开口,就是耶律阮不爱听的话:“陛下,臣一路巡来,见诸部将士,人心浮动,颇有怨言,临敌之际,这不是吉兆,还望陛下警惕!”
虽然没有如此前那般直言反对,但话里的意思,听着便惹人生厌。
想呵斥一番,但作为一个明君,当奉行兼听则明,耶律阮压下心头的不满,淡淡地说道:“部卒们有所怨气,朕心中知晓。普通将士,空有武力,不识谋略,不知国家大事,对他们,只需安抚即可。待他们进入汉境,攻得城池,掠得财货,抢得奴隶,占得女人,让他们看到诸多的好处后,心中的怨气,自然消减。朕已经派人,宣告诸军,大汉今年产出甚多,正适合他驰骋大掠......”
以利诱之,不管在哪里,向来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但也要看时机。
见耶律阮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耶律屋质张了张嘴,又道:“此番进军,迁延迟缓,早失战机。汉国那边,已有防备,据南边探报,仅在幽南,便筑起了数座强关,数百座堡垒,屯兵数万。”
“南枢密使春秋两次的大规模袭扰,虽则斩获颇多,但我军损失也不小,前后五千余卒,亡于汉军之手。此番汉军,乃至赵匡赞的燕军,作战意志之坚决,远迈从前。由此可见,汉军不可小视,两军一旦交锋,必是一场血战鏖兵,陛下不可不慎啊!”
听完耶律屋质的话,耶律阮当即驳来:“朕于汉人春耕秋收之际袭扰,动静闹得很大,汉人有所防备早在预料之中。朕自然不会大意,小视汉军。然其以步军为主,军阵虽然厉害,但战法呆板,平原之上,处处为我铁骑驰骋之地。”
“汉人筑造的那些堡垒、坚城,朕可不会去强攻,汉军若是龟缩于其内,则在帐前,甲林之中,仰望那旷远的天空,心境非但没有得到解脱,反倒觉得有一股无形的绳索,捆扎着他的心灵,那般压抑。
如今的情况,不让众将安抚士卒,反要进行酒宴。这般做法,只怕非但不能起到激励之效,反而会更加助长将士怠慢之心。
傍晚时分,御帐内,喧闹一片,气氛被哄得很热。在美酒面前,大部分的契丹贵族将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只有少数人,比如泰宁王耶律察割,浅尝辄止;比如耶律屋质,如饮苦水;比如寿安王耶律璟,心不在焉。
而在主座之上,皇帝耶律阮盘腿而坐,酒酣面赤,嘴里颇为豪爽地说着:“今夜众将请尽兴,不过等我大军入关,席卷汉境之后,当严守军纪,用心作战!”
“是!”
而耶律阮,也是左拥右抱,他此行,把两个皇后都带在身边。没错,辽帝耶律阮有两个皇后,其中一个,还是汉人,甄氏。
甄氏,原本不过大梁宫中一女侍,地位卑下,但端庄秀雅,甚有姿色。当年随耶律德光进开封,耶律阮一眼便相中了,只觉此女便是他想象中的中原雅女该有的形象。
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正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耶律阮很受吸引。后来北返之时,把这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女人,带回了契丹,夺位之后,还不顾贵族们的反对,封为皇后,两人还生了个皇子。
对于甄氏,耶律阮固然宠爱,但以其为后,未尝不是一种与不服从他加速改制的契丹贵族们的一种对抗。此时在御帐之中,耶律阮也明显是亲汉女而疏辽后。
这一场御宴,持续的时间不算短,到最后,除了寥寥几人,军中大将,多醉。而作为皇帝的耶律阮,不省人事,是由甄皇后扶着就寝的。
而就在夜深人静之后,距离御帐三里外的一座营帐之中,一群契丹的贵族正潜然聚在一起。一般这等密议,所谋者,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绝对是大事。
为首的,正是被契丹皇帝耶律阮倚为忠良的泰宁王耶律察割,另有数名贵族将领以及部族首领。
耶律察割并没有一脸凶相,一身齐装戎甲,闪着冷芒,只是在昏黄的灯火下,长满胡须的面庞流露出有些不和谐的阴骘。
环视一圈,耶律察割嘴里还散发着点酒气,并没有废话,直接道:“即将要入关了,一旦与汉军进入作战状态,我等将不便行事!皇帝不顾惜将士部民死活,一意南征,我等力谏,以挽回国势,就在今夜!”
“是不是太急了?”有人略表迟疑。
耶律察割顿时一瞪,目露凶光,将其人吓到了:“今日,那屋质又在皇帝面前进本王谗言,再拖下去,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忧!”
“本王已经探查清楚了,皇帝大醉,军中将领,也多酒醉,不能统兵。兵马不需多,我们只要集中五千勇士,突袭御营,攻下御帐,直接拿下皇帝,皮室军可制,大事可成。其后,宣告全军,停止南征,必然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