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旭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公务上面,等到吃饭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小耗子,怎么了?”怎么一眨眼,小耗子气嘟嘟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哼。”屠浩埋头吃饭,低低哼了个鼻音,过了一会儿早饭都吃完了还是觉得不甘心,问,“哥哥刚才在想什么?”
许明旭很老实地回答:“在想猪。”
屠浩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在你面前,你的心里却住着猪!
屠浩一天都没搭理许明旭,下班都没有一起回家!
许明旭哭笑不得,第一次碰到小耗子闹这么久的别扭,有心想要哄哄,可是白天人多事多显然没给他什么机会,晚上家里摆了家宴,专门给他接风洗尘的,他又不能不参加:“唉……”
回到家里,家中已经宾客满堂。许明旭先是回房略作洗漱,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小厮:“昨天屠少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厮回道:“昨天饭后来的,见您睡着,就没让叫你。”
许明旭一听,顿时觉得心里面暖烘烘的,嘴角微微翘起:“以后也是如此,对他不必见外,就当是看到我一样。”
“……是。”小厮回答得有些迟疑,觉得这种待遇怎么也该给未来的少夫人才对,怎么给了个同窗呢?现在少爷还没成亲还好说,若是成亲之后呢?
也不对。少爷成亲之后,这屋子里的事情,自然会由少夫人来管。那屠少爷也是出身名门,行事当中自然知道避忌,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随意了。
许明旭不知道小厮在想什么,很快打理完,就出去参加家宴。
许家扎根京城多年,各种兄弟姻亲之类的关系盘根错节,又各自因为身份高低官职大小,产生了种种不可言说的远近亲疏的联系。
许明旭作为这一辈中间,最起码目前看来最出息的一个,免不了被各种长辈考校同辈环绕。这些人虽然都姓许,现在看着也还算团结,但是许明旭心知肚明,那是因为他的祖父如今位高权重,和他本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家宴十分热闹。进行半途,酒酣耳热之际,一位族老端着酒杯站起,走到许太傅面前说道:“小子有才,老子爱惜,却不能以庶为嫡,不成规矩。”
这话很明白,说的就是许明旭。
许明旭有才华,是许家认可的。可是再怎么认可,也不能废了规矩,将一个庶子变为嫡子。
这道理是不错的,问题就在于这说话的时间。
许家老太爷是许家族长,而且是许家有史以来官位最高的一人,可以说哪怕是没有族长这个身份,他说话也是非常有分量的。他如果能够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拿捏住,还牵着鼻子走,那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
听到这样的话,他不过是淡淡一笑:“二十三弟说的不差,只是开宗祠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才来说,更改族谱不是一件儿戏,现如今,总不能再废嫡为庶吧?”这距离他把许明旭的名字在族谱上更改,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哪怕当时一时懵了,没来得及反对,可是这会儿才提起,这反应迟钝也不是这么个迟钝法。
过继亲族的庶子,作为嫡子培养,并且继承家业的,虽然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在有些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有过继妻族子嗣的,甚至于直接收养的。但是废嫡为庶,这种事情才是真正的坏规矩。
当然,眼前他们争论的并不是所谓的规矩,也不是许明旭到底算是嫡出还是庶出,而是提醒许家老爷子看重许明旭可以,但是对于族中其他优秀的子弟也不能有失偏颇。说白了,还是资源的争夺,许明旭不过是个借口。
许明旭矮了两辈,这种场合根本轮不到他说话。他脸上表情不变,甚至在身边的长辈和同辈们或是试探或是劝慰的言语中,表现得荣辱不惊:“无论如何,我都是许家子孙。”
话刚说完,他的肩头就落了手掌。他下意识偏头一看,却发现是自己的生父许鸿渲。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的脸颊驼红,眼神迷离,泰半的体重压在许明旭的肩头,大着舌头说道:“嘁,我这个当亲老子的还没发话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许鸿渲是个混不吝的,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许家上下更是知之甚详。他倒是没能耐把别人怎么样,但要是和他不对付起来,他也能够足够膈应人。许家众人看到他,无一不退避三舍。
像是许明旭这样的情况,若是碰到一般家庭的父亲,恐怕会又是惋惜又是羞愧,既是惋惜这儿子已经过继给别人了,做出的成绩也和自己没了关系;同时又羞愧自己没能好好待这个儿子。
可是换做在许鸿渲这里,他只感觉到“这是老子的种”的得意洋洋。
他对自己二弟的印象很浅薄,毕竟那短命的孩子早早就去了,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亲弟。他那么多儿子,分一个给弟弟,将来好祭拜,他没什么不舍得的。再说这儿子过继了过去,除了现在对他改了个称呼之外,他也没觉着有什么不一样。他本来就对自己的子女十分疏忽,平日里对儿女的印象不外乎今天这个砸了什么,那个明天要买什么。现在出现个风格迥异的许明旭,小小年纪能够有如此作为,不正是证明生他的老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