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松如遭雷击,缓了缓神,才坚定道:“说!你怕个屁,读书人骂人,能难听到哪里去!”
房管事犹豫了一阵,期期艾艾道:“那些…书生,皆骂著此书之人乃是yin棍,贻害不浅,败坏了京师的风气,说是要,抵制这等粗秽下流之物。”
严成锦脸色怪异。
读书人骂人,果然很难听啊……
严恪松如遭雷暴,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失去了所有血色,霎时,踉跄跪倒在地上,嘴唇则一直再哆嗦。
“哼!没见过世面,这就算粗鄙?了起来:“我儿稳重!”
正在这时,门外,一声十分高兴的吆喝传来:“严少爷,小人王不岁来了,早安了您嘞!”
“泼皮奸商!还敢来我严府……”严恪松张开牙口冲出去,快如疾风,一眨眼就没了。
“快!拦住那条狗……啊不……快拦住老爷!”
王不岁大老远便听见了有人号丧,今日严府办丧事吗?
怎么不挂灯笼?
一路上满腹狐疑,来到了院中。
王不岁出现在院里,严成锦追上去,却瞧见老爹如急兔反搏一般,早已扑了上去。
“老夫打死你这泼皮奸商!”
严恪松骑在王不岁上,狠狠地挠抓他的脸。
王不岁心里着懵逼啊,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猛地将他推倒,一顿抓打,他只能迎手护住要害。
场面一度不可描述。
“严大人,小人求饶了……饶命啊。”
“小人是来送银票的啊。”
银票?
严恪松愣住了。
严成锦瞧见,王不岁果真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朝他直招手,他这才狐疑地走过来道:“你是给我送银票的?”
半刻之后。
王不岁喘得只剩一口气,匀了半天,才又笑了出来:“严少爷有字据在手,小人不敢抵赖,首批书籍已经卖完了,这是严少爷的份。”
严成锦半信半疑地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王不岁手里的银票。
大明宝钞,天下通行?
这是日思夜想的银票啊!
严恪松双目露出喜悦的光,看着他手里的银票,诧异万分:“我的书卖完了?”
“回大人的话,卖完了啊?”王不岁至今不明白,严府这家人打完了人就数钱?
严成锦自己数了一遍,又让房管事数了一遍。
这回是真起家了……
三千两银票啊!
“坊间不是要抵制我爹的书吗?怎么卖了如此之多。”严成锦心里直乐,暗自算着三千两银票,能在京城买几亩地。
王不岁摸着脸上的包道:“平日卖不了这么多,可今年是乡试之年啊,天下许多读书人聚集在京师。”
十年寒窗苦读枯燥得紧,在没有其他娱乐项目,梦楼一出,如同干柴遇烈火,自然爱不释手。
房管事顿时老泪纵横,在严府管了一辈子账,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了啊。
王不岁忽然眉飞色舞,贼兮兮地偷笑道:“老爷和少爷还不知道吧,茶陵诗派和新派都要打起来了!”
茶陵诗派?
李东阳?
茶陵诗派严成锦倒是听说过,不过…………这新派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严恪松怒目相视:“老夫在京师呆了十多年,编书修书更是十多年,什么时候听说过新派!休要胡诌!”
王不岁吓了一跳,笑道:“这新派的开山祖师……正是您啊!”
“???”严恪松呆若木鸡,瞬间懵逼了。
他不知道的是,书发行后,在京师掀起一阵狂热。
读书人大抵分为两派,一派对严恪松的文学创作十分推崇,另一派就是提出诗学唐汉的茶陵诗派。
李东阳的祖籍正是湖广长沙府茶陵,茶陵诗派正是围绕着李东阳而成立。
骂严恪松无后乎的,正是茶派的读书人。
“大人,如今您的追随者,已经有许多啦。”王不岁道。
严成锦有点懵懵然,我要成为大文豪的儿子了?
王不岁这次来,除了送银子,顺便也问问稿子,书坊多亏了严成锦,此刻已是躬身下跪,千恩万谢。
名声大躁,他们岂不是都等着看老夫的书?
严恪松想了想,急道:“让一让,本官要著书去了。”说着,捧着一壶枸杞茶快步去了书房。
为了避免茶陵的人追着来到府上,严成锦将王不岁留到半夜的子时,并约定,以后上门拿稿的时间,都定为半夜子时。
接头暗号:
问:大雪压青松
答:青松挺且直
王不岁懵逼了,这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对诗?
好不容熬到半夜,他迷迷糊糊从严府出来,心情却很好,虽然只拿了两成利润,卖得多,也是极大的一笔银子。
如今谈论起京城一流的书坊,必有他家老王,不知要经营多少年才有此名声,要是再出一本还了得?
也对得起半夜跑一趟了。
紫禁城,内院,
内阁三位名臣都在,谢迁已听说了,坊间流传的新派,不过,这次文争的主人翁李东阳倒是十分淡定。
“宾之先生可曾听闻坊间的文坛纷争?”谢迁道。
李东阳道:“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