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说完,转身便走。
刘婉姝气恼地瞪着她的背影,想到自己刚下马车就被人踩裙子,现在又来个浑身是刺儿说话难听的,她越发觉得委屈,再没了赴宴的心思,转身就往马车上走,“管它什么宴,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孔嬷嬷一脸为难,“姑娘,咱这来都来了……”
刘婉姝气不过,“那你让刚才那两人走,否则我不去,我不要看到她们!”
半夏急得冒汗,“姑娘,刚刚这位可是……”
刘婉姝听她们说了,即将过门的督主夫人,她知道这位“督主”是谁,但还是气不过,“不是还没嫁吗?你们那么怕她做什么?”
半夏嘴角抽了抽,在这京城,哦不,整个南齐,但凡跟东厂沾边儿的,谁不怕啊?况且,凭着那位姜大姑奶奶原本的寡妇身份,她别说参加太子妃的生辰宴,便是一般的五六品官夫人设宴都别想混进去,然而称呼上一旦冠了“督主”二字,连太子妃都亲自给她下帖,这意味着什么,还不够明显么?
她家姑娘真是这十多年来关在后宅,脑子给关傻了。
孔嬷嬷最是明白自家姑娘的脾性,她说不去了,那就肯定不会再去,谁劝她跟谁闹,想了想,便只得道:“姑娘要把她们俩赶走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老奴得回趟尚书府请老爷亲自到场,看他有没有法子能让那位准督主夫人消失在太子妃的寿宴上。”
听得这话,刘婉姝小嘴抿了抿。
哪怕在家时再娇气,她骨子里仍是有几分惧怕她爹刘尚书,毕竟威严起来是真威严。
要真为了这么件小事惊动娘家,到时她爹少不得要动怒。
想到这,刘婉姝泄了气,却又气不过刚才的事儿,问孔嬷嬷,“非去不可吗?”
“姑娘若不乐意,老奴也不敢强求。”孔嬷嬷正色道:“无非是多死几个人罢了。”
刘婉姝哼了声,不肯受这威胁。
这时,不远处传来车轱辘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孔嬷嬷回头一瞧,正好认出赶车的是刘家马夫。
不用想,来的定是夫人了。
总算是看到救星,孔嬷嬷喜出望外,忙笑着迎上去,就见马车停下,不多会儿,一个穿着元青褙子的小妇人搀着刘夫人踩在脚凳上下来。
小妇人正是刘婉姝那病秧子二哥刘子珩的正妻梁氏,因着刘子珩身子骨弱,梁氏过门几年都未曾怀上子嗣,刘尚书这才会寄希望于小女儿刘婉姝身上,盼着她能早日怀上为刘家开枝散叶。
“夫人。”孔嬷嬷对着刘夫人屈膝行了一礼。
刘夫人早知道了女儿也收到太子妃的帖子,还想着待会儿进去了再找,不料在大门外就碰到孔嬷嬷,她问:“囡囡呢?”
孔嬷嬷用眼神指了指停放在那边的马车,“姑娘先前来时跟人闹了点小矛盾,这会儿生气了不肯进去,恐怕还得夫人亲自出马才行。”
刘夫人眉头一紧,“跟谁闹的矛盾?”
“姜家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
闻言,刘夫人脸色一变,“那位大姑奶奶,说什么没有?”
“没有。”孔嬷嬷垂下眼,“倒是姑娘说了,若是不把那二人撵走,她便不去赴宴。”
“唉,瞎胡闹。”刘夫人无奈地叹口气,偏头对梁氏道:“你赶紧先进去找姜家大姑奶奶赔个不是,我去劝劝囡囡。”
梁氏僵着脸应了声是,心里却恨得直咬牙,每次那浑身公主病的小姑子惹了事儿,自己这当嫂嫂的都得负责为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还把准督主夫人撵走呢,咋不上天啊?整天活在公主梦里出不来,真当所有人都会让着她宠着她了?
心里不忿,梁氏却也没敢说什么,谁让她家世低来着。
当初刘家便是因着刘子珩身子骨弱,门当户对的千金不愿嫁才会退而求其次娶了她这个正五品光禄寺少卿的女儿。
身份上的不对等,让她在刘家只能任劳任怨,又得伺候病弱的相公,又得孝敬公婆,还得帮着小姑子擦屁股,无法怀上子嗣没地位,她整个儿就是一块砖,哪用得着往哪搬。
……
生辰宴席面设在水榭里。
如今春暖花开,湖水青碧,那由一座座攒尖顶亭子连起来的水榭外,罗列着假山奇石,为了增色,还在显眼的地方摆了些以“寿”字为主题的翡翠玛瑙盆景,衬着满园姹紫嫣红,瞧得人眼花缭乱。
姜妙由公主府的管事婆子领着进去。
一旁的邹缨还在抚着胸口后怕,“刚才我都吓死了,就怕你们真掐起来。”
她虽然不了解刘三姑娘的性子,但因着出身低微,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对高门女敬而远之,惹不起,便躲得远远儿的。
所以之前姜妙过去说话的时候,她没有跟上去,因为深知自己能力不足,解不了那样的僵局,反而会给姜妙拖后腿。
姜妙说,“今儿能被邀请的,绝大多数是在京中排得上号的世家夫人,都要脸,要脸就好办。”一句话便能让她们因为心虚而各自散开。
青杏却道:“就算姑娘解了僵局,少奶奶也不见得会领情呢,咱们又何必凑那个热闹?”
姜妙淡笑,“你不懂。”
刘婉姝“所有人都必须让着我宠着我”的性子,恰恰是姜家那几位的克星,用得好了,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姜家那一窝就能因着这位小祖宗而鸡飞狗跳。
即将跨上通往水榭的架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唤,“夫人,请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