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这家伙,真的是金桐吗?
骤然反转的局面,同样反转了力量的走向。宫启一击中的,二者绞缠僵持的力量就此失衡,朝着弱势的方向倾泄而出。
外骨骼装甲的构造强度,根本承载不了这种层次的冲击,转眼间上下扭曲崩碎。当然,最先崩掉的就是遭受直接打击的面甲。
诡异的血光透出来。
宫启的感应,穿透破碎的金属外壳,也穿透了莫名的血光,锁定了那张扭曲变形,却仍然给出熟悉感觉的面孔。
金桐,不,不是,至少某些时间不是!
血光中,仍被精气矛剑穿透的某个模糊面孔正在消融,金桐的五官轮廓则重组呈现,就像是捏起来的胶泥作品。可这张脸面刚刚成形,又扭曲消融掉了,此前那张脸模糊面孔替代呈现,带着份难以形容的熟悉和陌生……然后再扭曲、消融、替代,周而复始。
那是,我的脸?
轰隆隆!
宫启的思维突然间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在轰鸣声中倾覆,又似是撞出了悬崖,在虚空中翻滚挣扎。
正因为他如此,他都没有发现,外围已经静候许久的哈尔德夫人,重新驾驭血光,无声突进。
宫启陷在失控的思维里,他有很多地方都想明白了,但还有很多不明白。可不管怎样,那浑浊狰狞,又蕴藏着大残酷、大恐怖的事实,就这么直楞楞地砸落心底,化为妖魔手爪,狠狠攫合。
精气的正锋,仍在前面那无比熟悉,此刻却让人恐惧作呕的面孔震颤搅动,但凡是个活人,便是超凡种,也死了九成九。对方的气息也确实在迅速衰落下去,可是,同样急剧衰弱的,还有宫启。
那是心灵层面的衰弱,乃至崩塌!
意志壁垒轰然粉碎,情绪则像是喷发的火山,炸开了毁灭性的焰光,并在混沌的精神世界里,发出了尖锐的啸叫。
哈尔德夫人近身,血光刺入了刚汇集在一处的青灰精气深处。然而下一刻,青灰光芒爆发式横扫,冻结与爆裂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伤同时作用在哈尔德夫人身上。
血光凝结,随即爆炸,哈尔德夫人已经残缺的身躯,几乎被剔除了一切血肉,只剩下扭曲的骨架,且还在剧烈燃烧。可就是这个扭曲的燃烧骨架,将前方青灰精气牢牢吸附,就像是涂抹了强力胶水,又或者经过了最彻底的磁化。
“宫副秘书长,你没机会了!”
重复的宣告,便如淬毒利刃的二次穿透。
宫启咆哮,他要撕碎绞缠上来的哈尔德夫人,同时也撕碎前面虽然迅速衰弱,却还顽强存在的噩梦面孔。
可是,他也在衰弱。
在他灵体的核心处,虚无的暗影正快速蔓延。就像是吞食血肉的植株,在暗地里发育壮大之后,便暴露出狰狞面目,光明正大地注毒吸血,进行可怖的转化。
暴怒的背面就是恐惧。
最狂暴的两轮挣扎过去,宫启仍然没能摆脱哈尔德夫人,更没能抵御心底暗影的吞噬。那么情绪自然翻转,恐惧的阴风反吹到崩塌心防的裂隙里去。
很讽刺的,他的思维在此刻回归。
宫启彻底明白了,对方的主攻方向从来都不是血魂寺场域的压制,不是哈尔德夫人,也不是那让他发疯的超凡种对手——对方始终都在腐蚀他的心灵,将致命的毒素涉透到他的心底,这是类似于暗面种的手段,是那些最顶尖的心灵大师擅长的绝招。
罗南,就是一位心灵大师!
宫启忽地一个激零。他头一回给那少年清晰的定位,而看清了对手,也等于是看清了自己。恍惚中,他似乎抓到了一线生机:
罗南固然占尽上风,可底牌尽出,没了后手。这里离春城并不远,现在两大战力都在与他绞缠,血魂寺场域则在对战中崩开了口子,再难隔绝内外。他就算不能瞬移逃遁,只要缓过劲儿来,把僵持的时间拉长,超凡种级别的气息,多半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如果……
“咚”地震动,似是有鼓捶在他心口上重重一敲。熔岩洞窟在摇晃,而其源头则来自于虚空架构的动荡。
就在残破的血魂寺场域某部,那个由血神蚁穿透并固定的裂隙处,灰白的雾气正渗透进来。分明只是丝丝缕缕,可刚一渗入,高温高压的熔岩地狱,便涂抹了一层很难形容的灰质,整个熔岩洞窟的光度骤然转暗。
宫启心神颤动,因为他确信,这丝缕的灰白雾气,来自于他不久前才逃出的雾气迷宫——这也不是什么雾气,而是领域碎片,是精密细腻到极致的时空结构元素。
熔岩洞窟光度的变化,只证明了一件事:这些精密的时空构件,正与血魂寺场域快速互渗融合,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恢宏复杂工程,几乎没有任何冲突,就算是有,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整。
一系列过程看上去像是随手抹画的涂鸦,而最终的结果,分明是最精致的工笔画。
在时空建构上,这是让人绝望的认知差距。而更绝望的则在于:刚才还暴露出来的场域缺口,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修补完整,其强韧之处,更胜往昔。
心灵大师之外,难道还要加上时空大师的称号吗?
宫启的精神感应茫然游动,心灵深处,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