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沈灵殊越是细思,越是如坠冰窖。
容完见沈灵殊眼神越来越冷,生怕他胡思乱想继续误会,又道:“我关心的是你——”
沈灵殊一句冷笑:“那你还在我检查的时候,偷偷去见他。”
“……”容完简直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差竖起手指发天打五雷轰的誓了,“我真的是去看我父亲,只不过和他偶遇……”
却被沈灵殊打断:“明天再说吧,今晚我累了。”
容完:“……”苍天大老爷,冤枉啊!
沈灵殊虽然喝了些酒,但并没有醉,反而清醒得很,他摇着轮椅独自上楼去,行动并不快,可立在玄关处的人一直没有跟上来。所以,现在傅子渊回国了,这个人连巴结自己都不巴结了吗,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吗——!
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愤怒又失望,也难过得很,这么多年了,他总盼着这个人回到他身边,总在苦苦找寻,但没有想到有一天终于把人找到了,却又发现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傅子渊的那些话,呈上来的那些信,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在意……可他怎么能够不在意?!他嫉妒得要死,那无异于一把匕首,当胸插来,并不当即毙命,可一刀一刀切下去更是难熬。
容完还站在玄关处,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糊。
下午在医院不是还好好的吗,傅子渊那傻哔又跟沈灵殊说什么了?
容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把头发揉乱,竭力去分析。傅子渊这次回来,意图从沈氏分一杯羹,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扰乱沈灵殊的心绪,所以他手中的能摆在沈灵殊面前的筹码——不过是自己而已。
难不成是舒添衍给傅子渊写过的那些信?!
完了。
容完猜到沈灵殊都看到了些什么之后,脑子里顿时嗡嗡响。不怪沈灵殊敏感嫉妒心强,换做是他,也忍受不了,要知道舒添衍把傅子渊当长腿叔叔多年,写了无数封信,那可不是一点点毅力可以形容!
刚开始他写的信大多都比较腼腆含蓄,可后来傅子渊一直没有回信,他以为傅子渊根本收不到那些信,于是绝望之际,在信中也越来越多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就差没直接写出“爱慕”一词……
怪不得沈灵殊这样生气。
容完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跟沈灵殊说,自己与舒添衍并非一体吧,不仅受到规则限制无法说出口,沈灵殊也未必会相信——跟沈灵殊说,以前是喜欢过傅子渊,而现在喜欢的是他吧,那这辈子都别想消停了,沈灵殊只怕到了七十岁还会拿这件事情出来说!
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容完一跃而起,端起银耳莲子汤往楼上跑。
他忽而想起来,沈灵殊还没醒酒呢。
吵架归吵架,身体还是最要紧的。
沈灵殊的房门没锁,从浴室中传出来水声,看来是在洗澡。容完将汤水放在床头,十分自然地想要进去,但刚刚踏进去一步,便传来沈灵殊略带冰冷的声音:“你又想干什么?”
容完道:“怕你不方便,我帮你吧。”
若是在平时,沈灵殊只会因为这句体贴的言辞而心旌摇曳,可此时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就去猜忌——傅子渊都回来了,这个人现在还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因为愧疚?否则,双腿完好的白月光,和双腿残疾的替代品,选择谁都一目了然。自己并无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沈灵殊心中烦闷又悲戚,声音难免又冷了几分:“不必了。”
容完怔了下,但不管不顾地还是走了进去。
沈灵殊泡着澡,胸膛以下浸在浴缸水中,见他进来,面色冷极了:“不是说不让你进来吗?”
容完早就熟悉他口是心非的那一套,罔若未闻,径自拿起旁边的浴巾,弯下腰帮他擦头发。沈灵殊漆黑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鬓边,被他轻柔擦过,没一会儿就干爽了许多。沈灵殊死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容完悄悄瞥了眼他的脸色,见他似乎有所松动,才小声道:“不叫你沈先生,那叫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沈灵殊一时之间未反应过来,只撩起眼皮子盯了容完一眼。
容完眸子里浮现一点笑意,轻声道:“阿殊?”
这一声含在唇齿之间,听不真切,似调侃又似喃喃,沈灵殊心头的燥郁,平白无故地就被这个人冲去了几分。
第91章豪门腿疾冷少
可前些天从没见他过来讨好,今天见傅子渊回来了,就特意来讨好?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沈灵殊心里仍非常不是滋味,冷哼一声,刚要说话,放在浴缸旁边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容完将擦头发的浴巾随手扔在一边,凑过去要瞥他手机,但沈灵殊先他一步拿到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容完顿时讪笑一下:“这不是怕你手机掉浴缸里嘛。”
现在手机都不让看了吗,容完心里一阵怨念。
沈灵殊收回盯着容完的视线,打开助理发过来的资料看了眼。里面明确记载了舒添衍到底给傅子渊写过多少封信——一年三四封,总共是三十多封。沈灵殊看着这个数字,只觉得心头好不容易疏解半分的郁卒之气一下子又噎住了。
这么多信,每一封那么多字,一横一撇加起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而这个人可从来没有给自己写过信,一个字都没写过!两厢对比之下,沈灵殊越发觉得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