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同知、通判与经历各厅为主,连同府儒学、六房诸文书各自都要做一份今年的工作计划。这份计划他要与严大人及再前几任知府任内的情况相比较,看看本府今年的成绩是升是降。
他初到此地,但同知以下官员至少都是做满了一年的,今年做什么参考去年即可,没有什么写不出来的。此外,如今已进四月,他来之前的三个月里各厅、各房若已经做成了什么事,也可以写下来。
他知道众人从未写过这种报告,或许不知从何处下笔,或许写得不全,不过不要紧,他这个领导是必定会负起责任,带领众人边学边做,掌握高效办工方法的。从今天起,每天早晚点卯后、散衙前,各开半个时辰的工作安排会议和当天工作总结会议。他在时有他主持,他要下乡考察或是放告的日子就交同知赵大人主持,非有必须在府衙外办的要事不能轻易取消。
事事都提前有安排、有对策,哪怕他也如严大人一般中途改调往别处,也不会耽搁府中事务,留下他这几天查出的那些纰漏了。
如何?
宋大人笑吟吟地询问诸位同僚的意见,众人却还能说得出什么?
赵同知与苑通判、程经历都知机起身地应道:“宋大人所言极是,我等也愿追附大人骥尾,将汉中府整治一新。”
宋知府十分满意他们的态度,叫他们依着自家习惯回去慢慢写。五日内交上来就行,也不可急于交差,耽搁了本职工作。
这几天暂不开全体例会,有什么事他单独找管事的官吏开会,给大家一个适应期。
太好了!
本府素来没有开会的习惯,别处任上也都没有,至多是府尊大人叫几个人进去商议某事,还从没有这样管头管脚的。以后的“例会”恐怕就要成例,再逃不脱,眼下能放松几天也是好的。
众人悄悄松了口气,起身辞别宋大人。
宋时目送他们出门,又将礼房书办招来,拿出自己新写的堂规——也就拿他在福建时定的堂规式改了改,加上早晚例会这条规矩,吩咐道:“抄几份送至各厅、各房存放,拿榜纸抄一份帖在墙上。每天早上挑一名书吏轮值,集府中在班衙差到堂规前,替他们念一遍,督促众人依本府的规章而行。”
几位上官开例会,下头文书、衙差不用开,也得知道他这新知府的规矩。知道了他的规矩再犯错的,就别怪他从重纠罚了。
那名书吏深深点头,捧着堂规回到礼房,交待了新堂规之事,与房里同僚一道抄写,抄好的便先送往几位大人手中。
赵同知口中发苦,偷偷拉出两位同僚,趁大人正在衙中批复公文,三人偷偷交流了一番:这位宋府尊外表看着像个不染世俗的山中高士似的,管起事来怎么这样严?
难不成这是翰林院的规矩,他从京里学来,就拿到了这小小的汉中府衙?
苑通判啧啧叹道:“何时听说过翰林院规矩严的?翰林不都是名士才子,不沾俗务,成日做诗会、文会,在院中养望的么?”
这只怕是宋三元自家的规矩严。
不信看看桓御史到本地这些日子,不也成日关在府里办差,只偶尔随周王巡视本府几处卫所屯堡么?他也是二甲前十名的进士,曾在讲学大会上扬名福建的人物,若非家里管的严,岂能不爱与前辈们喝酒、游江、讲学、赋诗?
必定是宋大人驯夫有方!
赵同知年长几岁,资历更深,深沉地摇头:“这也未必。二位贤弟想想,桓大人是御史出身,都察院是什么地方?是规劝天子、纠察百官风纪之所,定然比才子汇聚的翰林院规矩严整。我看是桓大人家法森严,管得宋大人自然成习惯了。”
早晚请安报备,岂不是做丈夫的本份?若不然怎么是宋大人晚上散了衙去寻桓大人,不是桓大人上门来服侍宋大人呢?
这两位大人同气相合,惧内惧得光明正大,只一位程通判不大惧内,说了句公道话:“或许宋大人这般行事不是家里定的规矩,就只为了将汉中治得更好,叫周王看在眼里呢?”
两位上官怜悯地睨了他一眼,仿佛在可怜他不懂闺房之乐。
赵大人亲自给他解释道:“宋大人家中就是有万般规矩,如今出京在外,父母都不在堂,岂有不想松快松快的?何必定要按时点卯、散衙?必定是桓大人管得严,定要他在周王面前给自己挣个面子,他才定出这些规矩来。”
三人想起府尊交待的“计划书”就头疼,只能靠这种议论聊以散闷。正在同知厅里说话,外头差役忽来敲门,说了声“宋大人”。
三位大人齐齐闭了嘴,又羞愧又紧张,不觉双颊泛红,动作都有些僵硬。幸好门外很快传来了下一句:“宋大人要带工房俞书办去查看修缮周王府的砖料、泥灰烧制进程,请同知大人代掌府中事务。”
赵同知应了一声,长长吐了口气,低叹道:“果然不可背后议论人是非。唉,宋大人真是雷厉风行之人,这就出城查看砖窑去了,恐怕到五天后也得紧着催咱们要文书,还是早些赶出来吧,例会上人多,若拿不出来可太失面子了。”
三人心有戚戚,各自回到二堂,拿着宋大人赠的红头稿纸发愁,宋大人却踏着大好春光,带着书办、本府在班的石匠、泥瓦匠,往城北石堰寺而行。
他花了十五块钱新买了一篇包含汉中矿产地图的论文,里面就写到天台山石堰寺一带藏有大型石灰岩矿。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