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太祖当初使人制的望山瞄得更准,用着更方便,只是这瞄准镜里要用透明玻璃,还要磨出凹凸形状,非富贵者不能用。
李总兵估摸着自己能备下几支瞄准镜,但要推广到军中便不可能了。只看着剔透的光学玻璃就知道其珍贵,却又舍不得放下,想找周王指挥借来多看几眼。
那几位军官跟着周王一路东巡,也颇有点上级领导小组莅临指导地方工作的觉悟,又是跟二品大员打交道,自然不会吝啬。不光将枪给他们,还连宋大人给配的望远镜也借他们看了,教给他们磨制镜片的技巧。
就是将宋那人那鸳鸯尺改造一下,两个游翼尖上加个朝里拐的小尖,如此一来就能卡在玻璃片两侧。调定长短后绕着玻璃转一圈便知薄厚是否得宜,哪里鼓出来就磨平哪里,最后便得个光滑均匀的透镜。
他们王爷早已上疏朝廷,奏请兵部给各地边军配备这些宋大人弄出的千里镜,只可惜兵部拨粮饷兵备都不痛快,不如他们买些碎玻璃块自己磨。
李总兵谢过他们的好意,借了望远镜和瞄准镜回去,凑起军中匠人研究如何制作。他们的效率竟比在汉中老老实实种田基建的宋大人还高,两天后周王打算动身时,便把找他们借的东西还了回去,甚至拿出仿造的望远镜和瞄准器来。
别人只觉他们边关有好匠人,并不多想,桓凌却是身负着替爱人考察一切可投稿晋江文献网的奇古异事的重任,当即问了李总兵是如何做成这些的。
李总兵神秘地笑了笑,将手中望远镜拿给他看了一眼:“其实这里装的不是玻璃片,而是冰块磨出来的,只能看不能用,做成后也怕它化了,须得在外头冰雪中挂着。但咱们留下这个样子货,往后还有一个冬天叫匠人慢慢仿制,也省得等着兵部不知何时才能发下的东西了。”
只是这镜片是冰的,不能贴在眼前,怕冻坏人眼皮。不然他们军中备上这些,日常巡防就方便多了。
他向周王道了谢,而后一撩衣摆,向周王单膝跪倒:“末将与辽东镇将士蒙殿下施惠,谨记于心,不敢或忘。末将欲有所报,苦边关无物,唯有拨几名亲随侍从送殿下出辽东。”
前些日子听下头说有些马匪蠢蠢欲动,还有外地进来的、带着几分军中席气,不知是不是达虏派来的奸细。虽说他麾下将士们已经拔除了几处都不曾发现真夷,却未必没有漏网之鱼藏在外头。
他身为总兵官,既不能出辽东,也不敢露出与亲王来往亲密的形迹,只得拨几名不在军籍、不犯忌讳、却有一身真本事的子弟护送周王,保这位真心关爱士卒百姓的皇子平安回汉中。
第184章
周王一行赶赴辽东时,左长史褚秀也骑马飞奔向了汉中府。
他虽然是个荏弱文官,好在年轻力壮,又会骑马,豁出去朝行夜宿了小一个月,终于在水稻丰收之际,带着一队王府亲卫踏上了汉水北岸的码头。
才三数月不见,码头竟有了一番叫人眼生的变化。
木搭的码头改成石条和水泥砌成,台面扩大了许多,几架滑车建在石台边,有人摇着绞盘将货物在船上与码头岸上倒换。拉货的大车、推小车运货力夫来往不绝,当中又夹着客栈拉人的马车,船上下来的人与马,熙熙攘攘,更见繁华。
顺着人流往码头下看去,路已修宽了数步,地面不知铺了什么,看起来灰蒙蒙的、上嵌细碎的石子,不甚光滑,走上去却是十分平坦。
堆满石料的大车轧过,也不过在路面上留下一条白印,地面绝不见陷下一丝细沟。
顺着大路再往前看,远方道旁大树枝桠间还用绳子系着大红条幅,上写黄色颜体大字:汉中府城向前四十里。
再往前隔得远远的还有许多这样的条幅挂在道中,虽看不清上头的字迹,猜也能猜出它写的是什么。
褚长史忽有些错觉,以为自己不是出门三个月,而是一去三五年,宋知府在这边已过满了一个任期。
他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上回来时还没有这个”“汉中府这变化真是一日一样”“四川豪商亦有来府中买玻璃的”“可惜耐火砖与好石药都是官卖”之语,不禁又看向宋知府最早折腾出来的汉中经济园区。
这码头上,甚或更深远的变化,必定都起自当初宋知府忽然心血来潮建起的经济园;那能催出十三穗瑞禾的“化肥”也必定产自那里,可惜这回来不及去看看了。
化肥。
《素问》云“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朱子又曰“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成”,这“化肥”岂非正是引动寻常庄稼化成嘉禾的造化之物?
当初他还嫌“化肥”这名字普通,如今才知道宋大人才究天人,取的名字都是一字不可易的。
褚秀满怀期待,连日车舟辛苦在此刻都烟消云散,翻身上马直奔汉中府城。
他带着十余亲卫,身上穿着一色草绿的军大衣,骑着王府配的良马,整齐鲜明,气势非凡,路上遇见的车马都被他们气势所夺,主动避道。不过一个时辰,褚秀便一马当先地奔驰到汉中府衙门外,提鞭指着府门,神彩飞扬地说道:“通报宋知府,本官奉王爷之命来请见。”
这一天宋知府恰好没下基层视察,正在二堂批着公文,听到外头报信直接吩咐道:“请褚大人到二堂相见,不,请褚大人直接到我院子里,命人在屋里备茶水点心。”
话音才落,褚长史和一众亲卫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