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本仙君笑眯眯道:“我只是突然发现,在这一点上你比猴子强多了。”
八戒道:“嘿!你这是什么话,俺老猪何时比他差了?我一直都比他强好吧。”
本仙君道:“他虽看起来狂放不羁,可面对感情时却还不如你果决。你心心念念着翠兰嫂嫂,于是西行结束后不是立刻回了高老庄么?真正不守规矩任性而为的人,该是你才对。”
八戒挑了下眉毛,“你真的是在夸我?”
“自然。”本仙君笑了笑,拿出一个饼子给他,“你吃酥饼吗?味道是有点儿淡了,不过口感还不错。”
“什么酥饼?别的不说,但论到吃,还没有我不爱吃的东西!”八戒说着接了,咬了一口,随后挑起的眉毛一点点放下,又一点点皱起,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生无可恋。
本仙君差点儿以为他马上就要吐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十分坚强地把那口饼子吞下去了,但说什么也不肯再吃第二口。店家养了一条狗,于是八戒随手就将饼子喂给了它。结果那小畜生才只闻了一下,就“嗷——”一声哀嚎着跑远了。
本仙君:“……”
这时翠兰吃完了馄饨。本仙君才想起猴子在家本来是要做红烧鱼的,说:“你们远道而来,我怎么能让你们坐在这里吃馄饨?大圣本来是要做鱼的,跟我回家吃鱼吧。”
八戒说自从两千年前西天一别后,他再没回过大雷音寺,也没见过金蝉。至于猴子,过去的两千年里他一直闷在花果山很少出门,轻易也是见不到的。他们师徒四人是该重新聚聚了。
“当年你的离开对我大师兄的打击真的很大。”八戒叹了口气,扶着翠兰起来,说:“想想以前的齐天大圣,无惧神佛,大闹天宫时是何等的风光。谁又能想到,他竟然把花果山当成囚笼,关了自己整整两千年。”
本仙君突然想起我飞升那日,猴子站在玉清宫外的广场上深深望过来的那一眼。他拉着我的手腕,问我叫什么名字。一双琉璃金眸中是猝不及防的惊愕与狂喜,但更多的还是极度克制之后的压抑与挣扎。以前本仙君不懂他为何会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现在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他认出了故人——却又怕自己等了两千年才等来的故人,早已不再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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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台阶。”
本仙君带着八戒夫妇回家,推开门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猴子与金蝉并不在。我又唤了一声“大圣”,亦是无人应答。想到厨房,跑去一看,锅里盖着蒸好的一屉馒头,还有一盘红烧鱼和几道小菜。
“你不是说我师父和猴哥儿都在吗,人呢?”八戒嘴馋,从锅子里掏出一个馒头,也不嫌烫,沾了些菜汤就往嘴里送。
本仙君通过围墙上被猴子踹出来的那个窟窿往隔壁院子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端着盛了菜的托盘边走边道:“也许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让外人听见,所以出去说了吧。”
“你尝尝我猴哥的手艺,他做饭可好吃了。”八戒揪下一小口馒头送到翠兰嘴边,说:“院子里空荡荡的本来就没别人,还用得着出去说?也不知他俩神秘个什么。”
“别管他们了,好好的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本仙君笑着说,心里也有点儿犯嘀咕。
馄饨铺就在对门,我差不多一直坐在铺子里,如果猴子与金蝉真的曾出去过该看到才是。既然没有看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通过墙上的缺口跑到隔壁院子里去说话了。若真的如此,他们想躲什么人又怕被谁听到,就不言而喻了。
翠兰是女儿家,心思就比较细腻。之前听八戒说了许多我与猴子金蝉三人之间的旧事,许是担心本仙君因此闹情绪,连忙对八戒打眼色,转移话题说:“大师兄的馒头蒸的不错,比——”
“我说怎么听着声音耳熟,原来是翠兰妹子来了。”一声轻笑,猴子突然从围墙后出现。他略一矮身从墙洞钻过来,自然地从本仙君手中将托盘接走,同时看了我一眼。不知怎的,眼神中竟有一丝愠怒。
本仙君一怔:我做错了什么吗?
翠兰笑得含蓄而娇羞,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大师兄。”
“既然有孕在身,就别行这些虚礼了。呆子,也不好好照看你媳妇儿。”猴子骂道,语气却带着笑。走出几步,见本仙君还在原地愣神,他停顿了一下,侧过脸温声说:“发什么怔,不去叫外面那群小子回来吃饭吗?”似乎又神色如常了,仿佛刚才的愠怒只是本仙君的错觉。
“嗯,我这就去。”本仙君收回神,转身打算去叫子童。又见金蝉也从墙洞里钻出来,他的眉目依旧清冷,可眼眶微微泛红,也不知道刚才他与猴子在院子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八戒正要搀着翠兰进屋,见到金蝉后先是一愣,似乎没认出来面前这位素衣长发的俊俏公子是谁,好半天才嘴角抽搐着喊了声:“师、师父——你什么时候也还俗了?!”
“……”金蝉脸色微僵,被八戒的问题搅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本仙君正想着他该如何回答,却听猴子说:“呆子你是不是傻,师父如果顶着个秃瓢儿走在街上,岂不招摇?乔装打扮一下有何不可?”
“……”被解了围,金蝉有些感激地看了猴子一眼,才说:“八戒,好久不见。”
接下来定是一场师徒重逢的感人戏码,本仙君在画本子里见得多了,没什么兴趣,于是出门去找子童了。等我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