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气力散尽猛地跪了下去,他终于抬起了头望进了容澄暗沉的双眸里,他轻启双唇艰难开口,他声音虚弱只能看见双唇在轻微翕动,说完后他重重倒在了满地梅花里,那双眼睛还在深深的望着容澄。
容澄看见了林北川最后的话,他说,“公子,北川曾说过誓死效忠你,北川没有食言,公子,北川知错了,你能原谅北川吗?”
容澄清浅的声音被风吹到了林北川的耳边,她说,“原谅。”
她看到林北川闭上了眼睛,他原本就该死在这里,若不是容澄相救他早就死在了这里,这片梅林终是他的归宿。
“一柳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去杀了他,我们赶紧走。”程一柳点头捡起被林北川打落的剑,举剑凶狠的刺下,他早就想一剑杀了这人以解心头恨。
此情此景,白青桐蓄势待发,欲做孤注一掷。
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地程浩没想到又生了变故,半空中一道急促的掌力打下将毫无防备的程一柳震飞了出去,顿时呕出一滩血,染污了地上的梅花。容澄抬眼看见梅梢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位俊逸飘洒的男子,从天而降衣袂飘飘。
程浩没去管受伤的程一柳,他不敢妄动,收敛了嚣张气焰问道,“来者何人?”
“十二公子近前,秋起霜。”秋起霜横眉冷对,“明知我家公子名号却还敢伤人,该死。”他取出腰间长笛置于唇边,悠扬的曲调在梅林上空飘散开来。
“叔叔救我。”程一柳难耐的在地上打滚,可程浩哪有功夫救他,只盘膝而坐压制体内越发沸腾的血液。
梅林中但凡有内力之人皆被这笛音干扰,纷纷盘膝而坐抵制紊乱的内力,唯一不受侵蚀的只有容澄,她艰难的爬起来走到白青桐身边,将气血沸腾的白青桐揽在怀里,抬手捂住她的耳朵阻隔这笛音。
白青桐虚弱的抬起眼看着她,问道,“公子可还好?”
容澄摇了摇头,“你别说话。”她又看向梅树上那衣袂如仙的男子,愤恨道,“你要杀便杀,这样下去坏人没死好人先死光了。”
秋起霜停下了笛音,冷眼瞧她,他自梅树梢头飞落先朝着程一柳走过去,又像是怕沾染污秽隔了一段距离便停了脚步,此时的程一柳已没了半条命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嘴里嘟囔着“叔叔救我,叔叔救我。”
他回首朝着容澄说道,“他已无还手之力,你不来亲自动手吗?”
“我哪还有力气。”容澄此刻仅有力气全在白青桐身上,哪有工夫去手刃仇敌,何况她身子骨弱,刚才爬起来的那几步已让她头脑昏涨,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刚才可瞧他对你恨之入骨,几次三番想亲手杀你。”秋起霜轻描淡写的说着话,手上却多出了一把长剑,轻轻一挑甩出一道剑气,程一柳的脖子上即刻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他的痛苦终于停了下来。
秋起霜转身正欲走向打坐调息的程浩,还未抬脚,程浩已睁开了双眼想要先发制人,他动作轻巧便化解了程浩的招式。此时,程浩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秋起霜杀人从来都是一招毙命,这次也不例外,十招之后程浩的脖子便也开了道口子,可他眼睛却还睁着,秋起霜嫌晦气一眼都不做停留。
他再回身走到容澄身旁,却发现是白青桐强撑力气抱住晕厥的容澄,他皱了皱眉走近她们半蹲下身子,好似屈尊降贵,他伸出手,修长的玉指搭在了容澄纤细的皓腕上,“脉象纤弱。”他放下容澄的手腕,又搭向了白青桐,“你比她好多了。”
秋起霜抬掌隔了半寸的距离放在白青桐的右肩受伤的位置,稍稍运气,白青桐体内的骨钉便飞了出去,钉在身后一颗梅树上,带着没来及坠落的血滴。他又把玉指搭向了白青桐的脉门,白青桐只觉一股纯净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体内,助自己凝滞的血气能够流转顺畅。
“你能自己走了吗?”见白青桐点头,他又指着昏迷的容澄道,“我背着她你跟着我。”白青桐一愣却还是点了头,秋起霜满意的笑了笑,背起容澄脚尖点地轻巧的飞身而去。
他们的人影转瞬即逝之后回神的影卫才开始着急,但又无能为力。满地试剑山庄余孽的尸首,倒是没留祸根,他们一群影卫也是一个都没伤好端端在站在梅林里,只是众人脸上面露难色,主子有令务必保护好安乐郡主安危,眼下他们该如何回禀才能恰到好处,既不觉他们无能又不觉他们没尽力。
好半天后梅林才彻底归于平静,冬风残卷,地上的花瓣都朝着林北川滚去,将他的尸首掩埋在了妖异鲜红的梅海里。这个河西林家的稳重少年,从此便葬在了这片梅林中,守着残红冷香,无人知晓。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第30章 三零
鼻息间充盈着温暖的馨香,容澄熟悉这个味道是玉竹斋特制的凝神香,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身子也不再是轻飘飘的感觉。飘散意识不断凝聚清晰,她记得她们身处梅林之中,白青桐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而她脑袋越发的昏涨疼痛,突然间整个人跌进了无边的混沌里,不知疲倦的游荡。
她缓慢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房间不算昏暗,模糊的视线适应光亮后逐渐清晰,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打量起这间j-i,ng致的屋子,雕花窗棂、六扇描了峻山的屏风,触感细腻光滑的锦被,不远处点了凝神香的铜炉青烟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