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感受过这样小跑着迎向一个人的喜悦了
傅菁决定认真体会这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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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瞅着吴宣仪手里的纸包:“买燕窝酥”吴宣仪那个处长丈夫吴永全最爱吃这个,非新记不要,吴宣仪少不了时常过来排队。一想到昨夜还跟自己温/存的女郎,转过身就替别人买糕点去了,傅菁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瞧你,德行!”吴宣仪啐了一口,面上仿佛含着团春花,招得蜂儿蝶儿上下翻飞,怎都舍不得跑远。
傅菁挠挠脖子,围巾系得太紧,痒痒的。
吴宣仪停下脚步,抽出最上面一个油纸包塞过去,一边替她整理围巾一边呵着气:“合川桃片,爱要不要。”但凡入了新记,总少不了捎带傅菁的份,否则非酸死在醋坛子里不可。
“要!怎么不要。”傅菁破涕为笑,吴宣仪好比清晨直落大地的第一缕阳光,可以轻易驱逐封存了整夜的乌云。
吴宣仪揪住她围巾下摆往自己身前带,漂亮大眼睛骨碌碌地转:“诶,你是不是跟踪我”傅菁在自己面前没那么多复杂心思,绝非旁人眼中的党国精英或者青帮翘楚,和原来那个思绪繁多的、爱看书的女中学生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闷得慌,走动走动散散心。”傅菁将手掌贴上吴宣仪后背,热得发烫:“要知道你在,我铁定早点出门。”她并未撒谎,只是没有说全。
“嘴巴真甜,常吃桃片就是不一样。”吴宣仪刮上傅菁鼻子,后背那只手太烫,烫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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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了,时候尚早。
见吴宣仪没有要走的意思,傅菁干脆牵着她在街上溜达,后面尾巴还在。
白天的蹇家桥人来人往,尽管这些热闹多少有点遮遮掩掩的意思,但是肯开门的店铺远比北碚要多得多。西南战场的节节失利导致商贾巨富不得不有所收敛,有的甚至和大使馆把撤侨提上议程一样,开始替自己寻找后路了。不过也有不想走、要在当局庇佑下继续赚钱的,例如杜月笙。
道路左边修饰得俗气富贵的赌/馆份属青帮,乃市区中心数一数二的销/金窝。
纨绔多孟浪,黑道赌与毒。
傅菁知道外人对自己是怎样一种印象,只不稀得去纠正。
在赌馆门口站定,她扭头问吴宣仪:“进去玩两把”所谓雅俗共赏,该有的风气总该沾染一些才对,否则很难融入所谓的上流社会。
人脉确实可以左右某些局势,傅菁也曾试图凭借世伯的影响力去扭转风气,可惜全部以失败告终。既然柿子已经烂透,就无需再琢磨怎样客服重重困难把它咽下,而是直接甩手扔掉。
“好呀。”吴宣仪褪下金镯子塞给她,作为养在家中无所事事的二姨太,平日里打牌花掉的钱着实不少。
进出那种地方没钱不行,钱太少更不行。
傅菁不肯接,把金镯子扣回到吴宣仪手上,然后大步走进前面一间杂货铺。猝不及防的特务没来得及撤走,被堵个正着。
“诸位荷包带了么。”傅菁摊手索要。她身量本就高挑,此刻踩着高筒皮靴愈发显得气势十足,唬得对面一愣一愣地,矗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的好。
吴宣仪掩嘴偷笑,这傅菁,装扮越时髦说话越斯文就越显无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倒是有模有样。傅菁瞥她一眼,不为所动,扬起下巴重新对上特务,说得有恃无恐:“你们头儿是我把兄,找他借钱天经地义。”今天心情糟糕至极,合该让钱万钧替自己买一下单了。
特务冷汗直冒,下意识地捂紧口袋,这、这简直与抢劫无异!
傅菁眉头一挑,抽出驳壳枪顶上特务下巴,似笑似不笑:“你信么,就算现在崩了你,钱万钧都不会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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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傅菁拿着一摞法币和吴宣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几个被盘剥一空的特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派个腿脚利索的跑局里报信,其余则苦笑着继续盯梢。
第8章
馆内人声鼎沸,刺鼻香水混杂各种烟味以及此起彼落的呼喝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金银财帛。傅菁把纸币统统兑换成筹码,和吴宣仪在场中转来转去,看场的见了立即凑上前来,这俩非富即贵的年轻女郎面生得很。
傅菁报出切口,对面才知道来的是同帮人。
不惹事就好。
看场的迅速散去。
吴宣仪手气不错,赢几把换一张桌子,输了也换,走动格外勤快。除了刚开始押过一回大小,傅菁后来一直没再参与,看着吴宣仪玩得高兴的脸和阴魂不散守在入口那些特务,先前被压下的烦闷无声涌上。好不容易悟得透了,步子也迈了出去,结果却眼睁睁看着联络站被连根拔起,那种震撼与后怕直到现在才扩散开来,甚至还带着说不出挥不去的疑云,迅速挤满脆弱敏/感的神经,搅得她心神不宁。
高飞的风筝断了线,茫茫然不知该飘往何处。
就在她左右观望期间,牌桌上的吴宣仪又赢了,这是连赢的第三把。像刚才那样,吴宣仪站起身打算换桌,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别着急走,再玩会!”人群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孔二先生”的称呼纷纷朝两边避让,又惊又怕之余,还饱含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