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对付狡诈的钱万钧,反而选择背靠绥系军阀的自己?
这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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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万钧打开怀表看了一眼,从进去到出来傅菁前后用了不到20分钟。血迹斑斑的戒刀表明她已经动了手,杀完人还能如此镇静,要么无情至极,要么有着强大信念作为支撑,让她将生死完全看淡,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好!大义灭亲!”钱万钧竖起大拇指,这样宪兵队和青帮就都怪罪不到他头上了。
傅菁示意钱万钧安排人手收拾现场,然后转到轿车旁边拉开车门挨着吴宣仪坐下,说得轻柔:“我送你。”挥过刀的手在贴上吴宣仪时变得不再冰冷,血液在血管里蓬勃跳动,缓了过来。
吴永全明日回渝,吴太太是应该守在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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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宅处于半山腰,轿车上不去,必须步行穿过一段蜿蜒山路才能抵达门口。
吴宣仪走在前面,傅菁跟在后面,相隔不到半米。
“你有心事?”吴宣仪边走边问,毡帽上的羽毛随步伐轻颤,勾勒出一道优雅弧线,比天边晚霞还要好看。
傅菁仰起头看着那道婀娜背影,不吱声。
“替政/府做事的,都这么喜欢疑神疑鬼么?”吴宣仪走得越来越慢,形影不离的这些天,傅菁还是那么体贴,甚至表现更为卖力,可还是让她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疏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傅菁都已经穿上了对外那套冰冷铠甲,少了许多柔软。
“我身边不太平,怕拖累你。”傅菁伸手握住吴宣仪,多么希望这还是原来那个不涉政/治的人。
“怎么个不太平法?”吴宣仪追问,望过来的眼神比湖水还要干净透亮,充满好奇。
换在以往,吴宣仪绝对不会流露出这种好奇。
傅菁心情复杂,无法告诉一个中统处长的姨太太,说自己打算投共。
刚刚才砍了一个叛徒,连自己马上也要反了……
不,那是不同的!
她并没有背叛民族和国家,只是迫切想要战斗想要冲出困境,好让热血不必白流好让天下寒士俱欢颜,而那条荆棘遍布的道路上,是一面绣有镰刀斧头的大红旗……
“菁,你我不该生分的。”吴宣仪站上台阶,居高临下扶住傅菁肩膀,在她紧皱眉宇落下一个吻:“吴永全去的是昆明,调查学校里的活跃分子。”
西南联大在昆明。
傅冬恰好就读于西南联大,并且参加过不少学生运动。
傅菁听明白了,吴永全其实是在调查共/产党,自己和傅冬的堂姐妹关系肯定不会被忽视,没准这趟公干正是奔傅家去的。抗战尚且焦灼不前的当下,蒋委/员长仍旧不忘筹备内战,开始着手筛选和拉拢高级将领了,使用中统而非嫡系之军统,可见这位领袖对世伯已有所防备。
“你要小心。”吴宣仪将傅菁整个揽入怀里,她看不得傅菁出事。
“嗯。”
傅菁情不自禁吻/上吴宣仪双唇,渐吻渐深。山路鲜有人来,被司机看见了她也不介意,韵/事就让外人传去吧。
吴宣仪到底是在乎自己的。
第12章
“傅大秘书,好风/流呐。”
魏重楼阴仄仄地打断了两个人的缠/绵,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这边。傅菁一把将吴宣仪揽到身后,手刚探入怀中枪就响了。子弹打在脚边,在青石板上擦出一道扎眼白痕。
魏重楼抬起枪口重新对上吴宣仪:“你可害惨了老子,当初就不该信你!”
前往牢房探视的小厮偷偷给他看过一封手书,只要承认通共就会以中统的名义保他。手书没有落款,但他还是认出了吴宣仪的笔迹,于是鬼迷心窍地认了罪。可惜越狱后仍旧迈不进中统的大门,把通缉令贴上街的军统也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吴宣仪是令他水洗不清的罪魁祸首。
他冲吴宣仪狞笑,誓要吴宣仪付出代价。
从傅菁这边看过去,误以为魏重楼在对自己发疯使横,思绪转了几转也没弄明白个中细节,而这时右手业已摸到怀中勃朗宁的枪柄。新型手/枪枪身很小,特别适合放在内衬口袋,如果换做原本那支驳壳枪,这个位置是远远够不着的。
魏重楼无法隔着厚重军大衣去看见内里细节,他有了不该有的犹豫。打死吴宣仪自问还能逃,要是错手打死傅菁,且不说绥军,光青帮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吴宣仪侧身站在傅菁后面,一只手同样也探进了手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