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锦好不容易忍住咳意,却抬眼对他一笑,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这里你不要来吗?你快走吧!”
这个样子还没事?
皇甫景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前的夏文锦,喜欢言辞上怼他,说话促狭中带着揶揄,那是她好的时候,上次和这次,她却温和而好脾气,这让皇甫景宸清楚,她在装。
她装着无事,赶他走,是不想他担心。
皇甫景宸觉得心中梗塞着什么东西,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他强笑道:“文锦,这次我请到一位很厉害的前辈,一定能治好你!”
这时候,不死毒医正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
门口的光线略略一暗,夏文锦不自觉地抬头,原本含笑的眸子一片惊讶,脱口而出:“师父……”
这一声出口,不但皇甫景宸呆了,不死鬼医怔了怔,就连夏文锦自己都呆了。
皇甫景宸试探地道:“文锦,你认识这位前辈?”
夏文锦回过神,知道自己刚才这一声叫得唐突,但这的确是她的师父,上辈子的师父。她所有的医毒本事,都是不死毒医教出来的。甚至几百年前毒尊邬离的毒方,也是师父给她的。
骤然见到,她心中震惊又喜悦,加上疫症的折磨,使她精力不济,自控能力稍差,脑子也没有这么灵活了,都忘了,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
这辈子的她,还没有与不死毒医见过面。
但上辈子的这时候,她也没有与不死毒医见面。而是三年后,才会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相识。
这辈子与师父见面的时间都提前了这么多,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夏文锦定定神,才道:“晚辈夏文锦,见过不死毒医前辈!”
刚刚夏文锦眼里的熟捻和喜悦,不死毒医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很纳闷,他虽然一百多岁了,可他脑子清晰着呢,眼不花,耳不聋,记忆力好得很,他怎么不记得见过这么一个小……小东西?
男不男女不女的!
但是,这不男不女的小子,不,小丫头还真是认识他。
皇甫景宸没有介绍,她就直接见了礼,虽没再叫师父,但声音恭敬中带着孺慕和压抑着的喜悦,尽管都只是一丝丝,老成精的不死毒医当然能听得出来。
如果面前的不死毒医白眉白须白发,一看就是百岁老人,以夏文锦的聪明,能猜出来倒也没什么出奇,可不死毒医逆生长,一百多岁的人看起来才四十许,要不是他自己说,皇甫景宸见面都不识。
可夏文锦这还真认识?
皇甫景宸已经呆了。
不死毒医却是撇撇嘴一脸嫌弃:“我当这小子的小心上人长得什么花容月貌呢,这瘦不拉叽面黄肌瘦脸色苍白跟鬼似的,还不男不女,有什么好?”说着他还转头看皇甫景宸,一脸说教:“小子,你口味太重了!”
夏文锦:“……”
小心上人是什么鬼?她不过是为了诊治方便穿着男装,怎么就不男不女了?这老头儿果然还是那么嘴毒!
皇甫景宸:“……”
这位毒医前辈真是说他什么好?之前他寻幽探秘问文锦是男是女,他告诉之后,不死毒医就一直以你那小心上人称呼夏文锦。
这称呼没有错,只是他担心文锦不喜欢听。
尤其是现在,她还病着。
这万一影响她的心情,影响到她的病,哪怕一丝一毫,他都是不想的。
他小心地看着夏文锦的脸色,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心中一松之余,却又更担心了。
夏文锦的脸色太差了,而且,她刚才还咯了血。
桌子上,白色的纸上殷红的血,那么显目。
夏文锦快手快脚地把沾了血的纸收起叠起来,掩盖那些血迹。
她是想扔了的,不过上面有她重新研配的药方,都是经过计算和试验多次后一点点调整的成品,不能扔。
皇甫景宸被那血迹刺得眼眸发红,更加担心,又怕不死毒医的话让文锦不舒服了,道:“文锦,毒医前辈和你开玩笑呢。你快请毒医前辈给你看看!”
不死毒医嗤笑道:“本座可没空和个小丫头开玩笑,长得丑不拉叽的。”他睨了夏文锦一眼:“小丫头,别以为张口叫本座师父,本座就对你另眼相看。本座之所以治你,是因为这小子和本座做了交易。交易过后就两清!”
夏文锦心中好笑,毒医的嘴毒,她也差不多,上辈子师徒两个师不像师,徒不像徒,但那只是表面,毒医看重她,医毒都倾囊相授,只是那时候她把全身心都放在为皇甫宇轩的大业襄助上,还要处理各地的讯息,又要为皇甫宇轩谋划,许多事分心,虽然人聪明,能举一反三,却只学到毒医的三成本事。
后来不死毒医去云游天下,师徒两人便再没有见过。
但是和跟在毒医身边学艺的那一年,是她从十六岁之后,过的最是轻松惬意的一年。
这阵子研究解疫之方的时候,她就挺后悔,上辈子明明遇到名师,却为皇甫宇轩的事分心,没能多学点东西,现在用时方恨少。不然,早一天研制出解疫之方,能多救多少人命?
毒医嘴毒,为人却恣意,活得很纯粹,虽然有些促狭,爱开玩笑,甚至有时候还给戏弄她,但那都是没有恶意的。这种没有算计的轻松日子,上辈子一直到死,再也没有见过了。
能重见师父,哪怕他这辈子未必收自己为徒,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那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