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郑文道:“和你们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们为皇上歌功颂德,这都是他该做的。”
姚乙:“……”
真的很敢说啊!
姚乙有那么一个瞬间是原谅了秦郑文来了之后天天怼天怼地怼自己的恶劣行径的,毕竟,他不但怼他自己,连皇上也敢怼,可能他就是一个傻子,何必和一个傻子计较那么多。
秦郑文道:“本官只是想告诉你们,皇上已经派了本官来这里,你们就不会死,你们要死,有人要你们死,本官也不会让你们死!新的赈灾粮已经到了,就在仓库里,你们说吃不饱,一个壮年汉子一顿吃一碗粥吃不饱,本官信,本官是个拿笔的人,一顿也吃两碗干饭才恰恰好。但是你们也不能无理取闹。吃不饱和饿死,是两回事。本官自幼家贫,是寡母一力带大,她虽然有什么都紧着本官先吃先用,但本官仍然尝过挨饿的滋味,那确实不好受,但不会死。民以食为天,人都想吃饱,但现在吃不饱就是吃不饱,你们还进城了,城西的棚子还在搭,简陋些但至少有瓦遮头,城外的灾民却只住着茅草棚子,四面透风。本官同样会让他们进城,但人多,一次进不了那么多,只能分批来。”
“你们有这么多人,赈灾粮却只有这么多,你们若有一百个人,本官是让五十个人吃饱,五十个人饿死,还是让一百个人都吃得半饱都活着?当然,对人而言,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那五十个人死不死,和自己并没有关系。你可以这样想,但你也同时想一想,若张九也这样想,那真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灾民里又窃窃私语起来,秦郑文道:“你们今日若有话,有疑问,有委屈,有不信任,都可以说,本官都会答。只不过你们选个人来说,七嘴八舌的,谁也听不清楚。”
灾民们互相看了看,推搡了一阵子,推出个老妇来。
秦郑文突然笑了:“您和我母亲有些像,想必平日里能说会道,大家才推您出来。您也挺会讨价还价的吧?我娘很会还价,菜场里看到她就怕。”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
那老妇绷着的脸也笑了起来,道:“这大人还会开玩笑呢。”
秦郑文道:“本官不爱开玩笑。”
老妇也不当真,只道:“大人说得直接,我们也就说得直接。为什么不多拨粮?”
秦郑文道:“粮仓只有那么大,第一,放不下。第二,这次的事朝廷是突然得知的,皇上立刻就派了本官来,一时之间,确实也调不来这么多粮。我这样跟您说,调粮不是说调,立刻就能从天上掉下来,这次的粮,是皇上跟别地借的。”
老妇回头看了看众人,问:“皇上还需要借粮呢?”
秦郑文道:“对,皇上也需要借。我多说几句解释一下,每年每地的粮,都是留一些在当地粮仓里,一些上供朝廷,至于贡多贡少,看当地官员的良心和胆量,这你们应该比本官更清楚有些官员的良心有多小,胆子有多大。”
姚乙刚想原谅秦郑文的心,顿时又没了。
秦郑文接着解释:“不止你们会闹灾荒,其他的地方有洪灾,有地震,有瘟疫,什么都有,别的地方也怕灾荒,万一他们把粮都借给了外省,自己省没得吃,这要怎么办?这是人之常情。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让你们饿死了,皇上还在借,到处还在讨价还价,在新的粮借来之前,本官只能尽力让大家都活着。”
那老妇又道:“那我们的粮还够吃几天?要是没有借来的话,怎么办?”
秦郑文道:“还够十天,十天之内,若没有新的粮,姚大人把他的项上人头双手奉送给你们熬汤喝。”
老妇面露嫌弃,很不想喝的样子。
姚乙仿佛是日了狗。
秦郑文接着道:“砍完他的头,本官也会以死向你们谢罪。”
老妇道:“不,大人您不需要。”
姚乙:“……”
鲁鼎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灾民们也被他带笑了,都笑了起来。
姚乙:“……”
秦郑文道:“皇上信任本官才委以如此重任,若还饿死了人,那是本官失职,即算皇上不追究,本官也良心难安。此事暂且不提,因为本官不会让那一天出现。您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老妇又回头看了看,道:“我们暂时没什么问的了,大人还有话说吗?”
秦郑文道:“本官只希望你们既然进城了,就互相照顾,也互相提醒,不要给城中居民添太多的麻烦。蝗虫不是他们养的,也不是他们放的,但他们仍然愿意接纳你们,这是他们的情分,若因此出了乱子,本官也愧对他们。”
老妇点头。
秦郑文又道:“大家都是受灾的人,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拧成一股绳,谁也想吃饱,但做人,不能讲究一个只图自己吃饱,就不顾别人肚皮,那是衣冠qín_shòu才喜欢做的事,我相信大家还不到那种程度,也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你一个大男人,非得把后面老弱妇孺的份吃完,当真是愧为男人,本官是不屑这种人的。”
灾民们都点起头来。
被兵押着的最开始闹事的那个灾民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63章
就在此时,原已经领命而去的张虎去而复返,手里还揪着一个地痞,道:“这是刚才闹事者之一,卑职刚去搜查,他就在人群外观望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