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恃病生威,折腾得没分没寸。萧朔怕他滑跌下去,伸手堪堪将人拦住,皱紧了眉:“胡说什么?”
“如何就是胡说?”云琅抓了他的把柄,很是得意,“房事嬷嬷可不教这个,你既这般熟练,总不会是天赋异禀……”
闹到这时候,萧朔再不谙此道,也已能大致听得懂。他素来不沾这些,被云琅气得咬牙,沉声训斥:“住口!”
云琅闭上嘴,稍撑起身,满腔好奇地眨了眼睛看他。
“再……胡言乱语。”萧朔尽力压了压脾气,冷声道,“纵然你身上病着,我也不对你会有半分留手。”
云琅摇摇头,叹息一声。
萧朔被他莫名盯着,越发不自在,连恼带怒便要发作,云琅却又主动扑腾着翻了个身。
“打吧,不必留手。”
云琅折腾半天,大致弄清楚了萧小王爷的胆量,潇潇洒洒枕着他的腿:“此间唯有你我二人,不必端着。”
“月下良辰,风高人静。”云琅轻叹,“想绑我就绑我,想把我按在腿上就按在腿上,想打屁股便打屁股。”
萧朔:“……”
“可惜你我身陷世事囹圄。”
云琅看得话本太杂,咳了几声,像模像样:“纵然有此一晚,一样不能挑琴夜奔、当垆卖酒,不能墙头马上、青梅垂杨……”
萧朔:“……”
“后一个讲的是银瓶记,白乐天写过的。”
云琅怕他不懂,特意注解:“前一个叫《凤求凰》,说得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他们两个见了一面,听了一曲琴,卓文君就跟着他跑了。司马相如是前朝辞赋大家……”
“我知道!”萧朔忍无可忍,“当年先生教《子虚赋》,罚你抄写百遍,还是我写的!”
云琅张了下嘴,轻咳一声:“我以为……你不喜好这些。”
萧朔尚有事要做,不能眼下便任由他气死自己。打定了不再与云琅多费半句话,将人往回扯过来,去解他腕间绑着的布条。
“要叫我说,卓文君亏得很。”云琅趴在他腿上,也忍不住点评起了话本,“家财万贯不要,就跟着个书生夜奔,还要去卖酒。”
萧朔先前盛怒之下打的死结,解了几次不得其法,将人翻了个面:“卖酒有何不好?”
“有什么好?”云琅诧异,“小王爷,你若遇上个一见倾心的穷光蛋,愿意放着王府不要,跑去跟他浪迹天涯酿酒卖吗?”
萧朔静了片刻,依然去解他腕间死结。
“况且这故事后来也不很好。”云琅道,“司马相如发达以后,就去流连花丛,还要纳妾,不再喜欢卓文君了。卓文君还写了《白头吟》,说‘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萧朔蹙紧眉:“的确不好。”
“也都是话本清谈,做不得准。”云琅打了个呵欠,“说不定人家过得很好,只是世人妒忌,胡乱编造附会的……小王爷。”
萧朔还在想着他说的,闻言收拢心神:“怎么?”
“就解个布条。”云琅都被他翻过三面了,一度觉得自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你是要解一晚上吗?”
萧朔肩背滞了下,重新将他扳着挪了些,还要再试,膝头忽然一空。
云琅已坐起来,将充作绳子捆缚双手的腰带递还给了他。
萧朔怔了下,抬头看向云琅。
“不闹了,说正事。”云琅撑着胳膊,靠在榻边,“据你所见,皇上今日叫你进宫,究竟有什么盘算?”
萧朔看着他,肩背绷了下,伸手去握云琅腕脉。
“以常理推之,应当是要看你对我的态度,也试探我落在你手里,究竟说没说什么不该讲的话。”
云琅手腕翻转,轻轻巧巧回握住他来诊脉的手,按在榻上:“但我总是觉得,只为了这个,他无需亲自见你。”
萧朔看着云琅泛白的指尖,静了片刻,低声道:“是。”
“我去试探过皇上身边的金吾卫。”云琅道,“今日之事,皇上对你应当并未生疑,甚至几乎已大略放心了……此事反而叫我有些不踏实。”
“你这些年虽然韬光养晦,却毕竟不曾真供他驱使。”
云琅扯过条厚实裘皮,搭在腿上:“以我们那位皇上多疑的性情,不该就这么放心,你是――”
萧朔起身,去拿温着的药盅:“是。”
云琅皱了皱眉,撑了下坐起来:“他下的套子,没那么好踩,你做了什么?”
“我们这位皇上,生性多疑,只有将人变成棋子才能放心。”
萧朔缓缓道:“你此次回京,落在侍卫司暗卫手中,消息没过两日,便传遍了京城。”
“他特意把消息放给了你知道?”云琅咳了两声,摇摇头,“叫你知道干什么?让你来吃了我……”
萧朔:“是。”
云琅:“……”
“我这些年四处搜寻你的消息,皇上非但知道,甚至刻意放纵。”
萧朔拿着药回来,向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将窗子重新插严:“这一次,更是暗中叫人松了手,让我联系上了刑部。”
“这么说。”云琅心底微沉,“你打算暗中弄坏铡刀,借此打回刑部复审,将我弄出来的事,皇上心里也大略清楚?”
萧朔点了点头,将药盅掀开盖子,搁在一旁。
云琅靠在窗边,垂首沉吟:“如此一来,无论那日我怀不怀你的孩子,其实都会在刑场上出岔子,最后落到你的手里……”
萧朔正替他吹凉药汤,闻言神色沉了沉,横他一眼:“说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