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眸光下意识地往身侧落了一下。
和最后一排学生几乎人人都用书挡着自己情况不同,江潇应该是把所有书都收到了桌肚里,整张课桌上只有一本空白笔记本和一支笔。
这么明目张胆,简直就像在汤小梅耳边敲锣打鼓地说:“嘿我是新来我没卷子快看看我。”
难怪一眼就会被抓住。
思绪不合时宜地走了几步岔路,可就这一两秒工夫,旁边忽然响起了椅子轻微搬动声。
纪乔闻声看过去,就见江潇正挪着椅子靠过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被拉近了不少。
“你干嘛?”他后仰了仰身体,蹙着眉问。
学校上课期间,教室座位总是学生们呆得时间最长地方,课桌椅就算换位置都会一直跟着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小个人领地。
对纪乔而言更是如此。
他太久没有同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里最后一排,就连唯一关系近程煜,也是高二分班之后,才终于成了他前桌。
可现在不仅突然有同桌了,这个同桌还搬着凳子靠近,要闯进自己领地,这让他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别扭排斥感。
“不是要共用卷子么?太远看不见。”江潇对上他眼睛,很自然地又往左边微挪了些许。
两个人之间距离更近了。
“”
纪乔脸上抽动了一下,不知道该用什么样表情。他想说“我为什么要把卷子借你”,但余光中又瞥见那抹黑色小方贴,话到嘴边攻击力便莫名少了大半:“那也不用移这么多。”
算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等会汤小梅要是看到江潇还没卷子,反而才会闹出一堆麻烦。他最怕麻烦。
静了几秒,纪乔把特地堆成高高一摞教材推到左手边。原本被分割成独立狭小空间骤然拼合起来,阳光第一次完整地在并列课桌上投下清晰斜长光影。
平时考试并不像联考模考那么规范,不要求原卷上交。150分英语试卷总共有四张纸,拿在手上哗哗一阵响。
一片空白原卷被纪乔扯到了两人之间,甚至大半都放在了江潇桌上。
讲台上,汤小梅已经开始讲单选了。
小蜜蜂扩音器一开,踩着七八厘米高跟鞋,梅姐英语课永远是十班上最认真一门,奉行第一标准是“笔不能停,脑更不能停!”
但凡有人在讲语法点时没老老实实做笔记,就会招致她一记眼刀,被点起来问是不是有问题。
如果答上来了倒还好,要是答不上来,就得这么一直站着,下课后说不定还要被拎去办公室接受一番思想品德教育。
周边全都在低头写字,纪乔也不好搞得太特殊。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晃笔,时不时在纸上写一两笔,看起来有模有样,实则神游天外。
就在他思绪从桌角改正液污渍飘到包子花卷牛奶糖时,江潇低低嗓音忽然从右耳传来,没头没尾一句:“原来你是这个乔。”
纪乔一怔,某种被抓包心虚感让他立刻抿起嘴角,面无表情地转头:“什么?”
他皮肤很白,并不是那种不晒太阳苍白,而是健康自然冷白,再加上眉眼又深,黑发黑眼,没什么表情说话时候还真挺酷挺唬人。
可这种死人脸态度却似乎没影响到江潇。
他和纪乔对视了一眼,随即颇有趣味地朝前扬了扬下巴,笔尖指向试卷一处地方:“你名字。”
什么名字?
纪乔莫名其妙,垂眼看过去,然后就看见自己笔尖附近散落着五六个“纪乔”,毫无规律,一个比一个歪斜潦草,存在感简直突兀。
“”我靠。
他别开眼,也不管汤小梅讲到哪,当机立断就伸手把那张卷子薅过去塞进桌里,从头到尾绷着脸,大有一种“只要看不见了,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意思。
偏偏江潇没能领悟似,哪壶不开继续提哪壶:“我还以为是木字旁那个。”
“不是,就是乔木乔。”纪乔语气冷硬,想把剩下试卷重新扯回两人中间。
却没想到这一下动作,不小心碰到了他刚才随手丢在桌上笔,只听“骨碌碌”几声,那只笔眼看着就要从中间空档滚到桌沿下去。
纪乔没多考虑,眼疾手快就伸手去压,结果另一只手主人也做了相同反应。
笔停住了,手压在一起,指节处温热掌心触感非常清晰。
“好!这道题语法点就是这个!”汤小梅声音响起了,“还有没有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