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爪鱼说,你不要以为你和我搞过几次,我就不罚你。
傻七说,我能力有限,我认罚。
八爪鱼再扇他一耳光,他说你继续失败一次给我看看,你不想着跑路,就等着被我毙了。
傻七说我错了,我会尽力。如果再有纰漏,我毫无怨言。
可八爪鱼迟迟不把第五次任务给他,他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
到了夏季最热的一个晚上,他去了一次赖叔的拳场。
那一天是两个壮汉在博弈,他们撞着对方的脑袋,把蓝红短裤都扯烂。
看台上的人亢奋至极,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嘶吼着,挥舞着拳头,散发着酒臭和烟臭。整个拳场烟雾缭绕,臭味弥漫,在红短裤把蓝短裤压下时,一个空酒瓶就这么砸下来。
瓶子啪地碎了一地,却没有人上来维持秩序。
于是他们抱在一起翻滚过来,让玻璃渣潜入自己的后背和手臂。
两人浑身是血,满脸污渍。他们的牙龈挂着唾沫星子,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最终,傻七分不清他们裤子的色彩了。除却有红蓝标志的短裤之后,两人的底`裤都脏兮兮的。
傻七觉得好笑,于是抬头看向狂热的观众,他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足够的理智分清到底是谁输了,谁赢了。
最后这场比赛以其中一人c,ao起玻璃碎片把另一人的眼窝扎穿告终,可那个幸存者身上却也已经没一处好地,看似也活不了多时。
傻七站起来去找赖叔兑数,赖叔说,要不要喝两杯,换个酒吧,聊一聊。
傻七摇头,他说我想回家。
赖叔问,你现在有家了?
傻七又摇头,他说就那公寓,我省着字眼,当回家罢了。
临走前赖叔又叫住他,说你那一堆现金,够买房子了,你想好地方没有,你要不好办,我跟屁叔帮你看看。
赖叔知道点地理的风向,他说这是他为着后事选地练出来的本事。
傻七笑开,他说好,你给我找块好地方,我也要旺徒子徒孙。
(60)
傻七回到家中后正想洗澡,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在猫眼看了半天,见着八爪鱼的面。他一边检查了一下鞋柜上手枪的子弹,一边小心地把门打开。
门开之后他就放心了,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让他相信八爪鱼不过是喝多了,不是找人来抓自己,不是来掀底牌。
八爪鱼的脖子很红,他很少喝得那么多。但他的表情看似还很正常,说来也是,若不正常他也没法一个人走到这里。
傻七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他走进来问傻七有没有酒,又从桌面找烟抽。
傻七掏出酒递给他,他咕咚咕咚灌下好几口。
他让傻七坐,坐下之后又很久没有说话。
其实傻七知道他要说什么,蛇老板一周之后将会离开狼国,与此同时也带走黑石。他们做军事实验的基地出了问题,那在极南之地的一片孤岛上。
老蛇要前往基地亲自检查,所以狼国的网就要先紧一紧。
他干掉了八爪鱼的两个干将,就在前天和今天晚上。所以傻七必须去拳场,他让别人看到他看拳,他要打消八爪鱼的顾虑与怀疑。
事实证明,八爪鱼确实相信和他无关。所以在没有人可以与他分享此刻的焦虑时,他最终找上了傻七。
他问,我该怎么办。
傻七说,暗杀时不时就有发生,你也杀保守派的人,这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局势,我不懂,但我也看得出。
八爪鱼摇头,他说你看不到,激进派不止我一个,浮在水面的那么多,我还是在水底下的一员。如果连我的人都被干掉,那保守派的网说不定已经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傻七说,别悲观,他们想要的就是激进派的悲观。
八爪鱼笑,他说你不懂,唉,你不懂。
傻七说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杀人,或者被人杀。
八爪鱼转过头来,红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说你什么意思,你觉着我在滥杀无辜,你觉着激进派是在滥杀无辜?
傻七不吱声。
八爪鱼更恨,他把瓶子啪地拍在玻璃桌面,声音响得傻七都担心玻璃会碎掉,他说你跟我讲清楚,你什么意思——“你可是狼国人,你愿意给蛇国人磕头,那你滚蛇国去。我不愿意,还有那么多人也不愿意。”
傻七不敢激怒他,张口承认自己说错话了。
八爪鱼却不解气,他愤愤地把酒瓶清空,继续瞪着傻七,“你小心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是保守派的,你应该知道——”
“我是你的人。”傻七c-h-a嘴,摁下他的酒瓶,“别喝了,再喝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八爪鱼的眼里有杀气,腾腾杀气似要将傻七撕碎。
可傻七知道那恨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保守派的反扑,冲着局势一点一点扭转,冲着民众对激进派的非议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听。
这样的议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留给老蛇和黑石离开狼国处理其他事的余地。
这是傻七的胜利,可傻七却感觉不到喜悦。
他想起一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两个在拳场里不分你我的对手,他们打得不分你我,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