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这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内的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宣告破产,还有不到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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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萝拉在华尔街某幢摩天大楼里有了一层属于她的办公厅。
凯恩家以经营实业出名,大部分资产与西班牙经济命脉牢牢纠缠在一起,但也并不是没有别的资产。老凯恩确实是位了不得的家主,他有极敏锐的政治与经济眼光,早在某些产业领域还处于暧昧为名的发展期时,他已经广撒网捞到很多鱼。并不深入,却足够捞到一笔,最娴熟的便是风投。这些产业归集在一个总集团中,名为欧泊斯蒂恩,亦即凯恩家族原标志的黑曜石,在华尔街当然有其根据地,但这种老牌产业都有自己的运转方式,奥萝拉也不去讨嫌。
她跟她的团队目前探讨的论题是,在即将到来的变故中,怎样保住固有的资产不贬值,怎样才能收获更大的利益。他们现在掌握着极前端的情报,简直就是能亲自参与这场大风暴的,何等激动人心的前景啊!
当然手握着如此重要的东西,难保有些人有异想。奥萝拉可以不相信他们,但绝对相信希瑞尔。因为她知道,既然希瑞尔敢将情报透露给团队,就一定能保证,没一个人敢背叛。
经济学的某些特定知识奥萝拉还是不十分懂,但她的认知都是从金融实践中形成巩固的。认真倾听、分析、理解、探讨,她不得不承认,之前温蒂夫人交给她的,是一个人最本质的灵魂,而如今学习并掌握的,是让灵魂厚重让血r_ou_更为坚实的力量!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渐渐有了身为权力者的自觉。她清晰得望着整个凯恩家族在自己脚下慢慢浮现出轮廓,有某种舒适又尖锐的莫名感觉在血脉里横冲直撞,一遍又一遍盘旋在脑海、心间,牢牢占据那些地盘,带着罂粟般上瘾的美味。
她觉得那个东西,名为野心。
……当然在某些心思慢慢发酵的同时,不可忽视的一点,才满十七岁的女孩,并没有一颗坚韧的时刻不会松懈的心,她也会干出一大堆事务放在面前要阅览签字但她却偷溜上街的事。
奥萝拉坐在街头咖啡厅,懒洋洋拿杯热咖啡烫手。
还是在工作时间段,客人相当少,怕是有人匆匆路过,也对她这样的闲懒态度报以惊叹的注视。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所在,商业j-i,ng英们快节奏高效率生活方式其实对她来说没有多少影响。她曾见识过这个国度最肮脏最黑暗的地域,当然不会为美利坚某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所再震撼。只不过换了个壳子罢了,那些深层次的剥削的本质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奥萝拉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某个惊鸿一瞥过后,悄悄找来《神圣家族》《资本论》一类的著作翻阅,以至于她多少受到些说不出好坏的影响。
奥萝拉把冷却了却分毫未动的咖啡杯放回到桌上,下意识查探了左右才蓦地反应过来她是在外面,蕾没跟着,于是欢快又流畅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上街去看看。
她就快走成了——如果不是一杯咖啡猛然砸碎在她脚下的话。
奥萝拉默默抬起头,看向杯子飞来的方向,那是张比较靠角落的桌子,隔壁挨着的花店门口摆放的盆栽与花篮遮蔽了一部分视野,但就着那边两位客人对彼此剑拔弩张的模样,显然这杯子不是故意要飞出来的。
“我不会再与你合作了——你这个魔鬼!!”其中一人两手狠狠拍在桌面上,愤怒鼓胀得他通红的脸与脖颈青筋毕露,看上去分外狰狞,“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是比看人痛苦崩溃更有趣的?!”压低了声音还是难以掩饰声音中的痛苦,“是你间接害死了那一家人!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要赶我走的理由?”另一个声音懒懒的,说话的时候字音带着奇怪的下坠感,就像是每一次都用力咬着尾音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事务所还有一半是我的?爱丽丝今早没有在你出门时候给你装上脑子么?你想把我赶出我的地盘?”
“盖文!别再提爱丽丝!”那人低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再提她——在你搞垮她父亲的公司叫她一无所有之后!”
“得了吧亲爱的,”那声音刻意带上些甜腻腻的亲近,可无论是咬字还是语气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恶毒,“我从前一无所有的朋友。若非我帮你扯掉这个女人高傲却不懈一击的遮羞布,她会乖乖爬上你的床?”
“盖文!!”暴戾的声音带着愤怒道极致的急促喘息,连桌椅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然后是一阵极为难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