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加上落款,十八个字,谢砚却反反复复的看了两三遍,摸了摸左手上的手串,心思微动。
晚上赵无眠回到家,家里空荡无一人。
他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了衣架上,给自己接了杯水往书房走,才看到他留的字条被某人换了个位置,用一串手串压在了书桌上。
他认得那是谢砚的东西,才认识的时候就见他常戴着,那时候谢砚的身上总带着好闻的檀香,不是天天戴着的东西,但也是很贴身的物件了。有时候谢砚来医院找他,就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盘玩手串,安静得跟老僧入定一样。看手法也不像是新养成的爱好,想来这手串,也应该戴了有些时日了。
字条下面多了一行洒逸的行书,他主观意识里谢砚就该是写得这样潇洒的字,想起黑板上见过的小楷,他不自觉的就抬手摸了一下,字迹早就干了,却像是还能摸到墨水的触感一样。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低低的念了一遍,念到最后一个字,倏然失了声。
他脑海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勾勒出了谢砚写下这行字时的样子,必然是嘴角带着几分笑的,拿着他的笔,或许,还坐在他每日伏案的位置上,落笔成书。
纸短情长。
医院里的烦心事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烦心了,他摸了摸笔筒里自己的那几支笔,指尖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了自己常写的那支钢笔上。没有抽出来,他只是走了一会儿神,然后把字条压平,夹在了自己常看的一本书里。
他心想,周三休班,或许可以去z大逛逛。
不知道z大的食堂,会不会比医院的食堂好吃一些。
周一,小雨。
谢砚早上的课是第二大节,雨挺大,他就歇了去医院找赵无眠吃饭的心思,就近原则的选择了在食堂吃饭。
老师不用排队,谢砚刷了卡端着饭菜坐下,看到比他先出教室的几个学生还在窗口排队时,不厚道的笑了笑。
视线瞥过另一边队伍已经排到窗口处的陈奂,他心想着陈奂跑得还挺快,视线平移,就看到了替陈奂刷卡的人——一张有些眼熟的脸,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的,脸上带着很浅的一抹笑。
谢砚坐的位置就在走道边上的一侧,饭点的时间五味居的位置一向很俏,陈奂端着饭走过来时,小心思就开始冒头了。
“谢教授。”他笑嘻嘻的跟谢砚打招呼,“你一个人?”
谢砚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我不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鬼么?”
陈奂“哈哈”了两声就把饭菜都搁在了谢砚对面的位置上,“那拼个桌。”边说边扭头招呼同伴:“裴昭,过来坐。”
裴昭。
谢砚挑了挑眉,没说话。
陈奂让裴昭坐了里面的位置,问他:“我去拿筷子,你要勺子吗?”
裴昭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了”,还动作很自然的替陈奂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油渍。
谢砚的眼神更微妙的些。
神经大条的陈奂完全没察觉到桌上的暗潮涌动,转身就去拿筷子去了。
裴昭身子往后靠坐在了椅背上,望向谢砚的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敌意。
同x_i,ng相斥。
不过陈奂拿了筷子很快就回来了,前一秒的针锋相对,后一秒的风平浪静。谢砚心头隐隐有了些猜测。
吃饭时他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下他和陈奂聊天时裴昭的反应。
一顿饭下来,裴昭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他很安静,只是每次陈奂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来看过去。而谢砚和陈奂讲话的时候,他握着筷子的手就会收紧一些。
到底还是年轻,谢砚心头觉得好笑,吃完饭就准备先走,不参合小孩子的情情爱爱。
陈奂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裴昭脸色不太好的,他抬手试了试裴昭的额头,才问他:“是不是胃疼?”
裴昭可能也没想到陈奂会误会成他身体不舒服,所以一时语塞,含糊的“嗯”了一声,又摇头道:“没事。”
陈奂皱眉道:“我去给你刷一碗汤,你等会儿。”
谢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儿大不由爹的无奈感,他打量了裴昭一眼,视线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你有胃病的事儿,你哥知道吗?”
裴昭愣了愣,也直勾勾的盯着他:“你认识我哥?”
谢砚端着盘子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
“身体不舒服就去校医室,心里不舒服我可就没辙了。”
裴昭抿了抿唇,没接话。
看了一眼在三更煨汤排队的陈奂,谢砚语气更无奈了些:“放轻松点,年轻人。”
“我对自己的学生可没什么兴趣。”他摆了摆手,随口解释道,“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未来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周二早上没有课,谢砚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起床洗漱换衣服,把于婳让祝三愿带给他的新补给拎上,出门去小区门口的陈记吃了个早饭,顺便买了点水果。
到医院十一点左右,这个时间倒是挺合适。谢砚等电梯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左手手腕,空荡荡的,他就抻了抻衣袖,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年轻的那个医生出电梯门时在说“也不知道赵医生是怎么惹上这种麻烦的”,谢砚听到赵医生三个字心头没由来的跳了一下,不过医院那么多医生,也不见得就赵无眠一个姓赵,他稍微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