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将卢有角踢到小溪里的,自然是扎着两根羊角辫,脸蛋红扑扑,可爱到无法无天的赤霞仙子。
这个师伯赤霞,当真是无处不在!
女子剑仙叉着小腰肢,看着溪水里要用两只手不停划动,才能支撑着身子,不让脑袋浸在水里的蓬莱岛卢家汉子严肃的表情,瞬间乐了,翻白眼道:“卢有角,你驴啊!你以为本座是那种‘记打不记好的娘们’?被人埋汰,被人指责了,被人白眼了还会欢喜?”
许小仙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不是神仙打架,至少也不是自己可以插嘴的。
可怜这蓬莱岛卢家汉子,支支吾吾的,涨得满脸通红,愣是没敢开口。
剑仙女子又训斥了几句,兴许是觉得无趣,丢下一块玉简,扬长而去。
玉简自然是卢有角梦寐以求的全本《神猿悟道经》。
剑仙师伯走后,卢有角从溪水里爬上来,握着玉简,也不急着捏碎,坐在小溪畔,眼神迷离,只是呆呆的望着东方。
许小仙知道六师兄手中的玉简,东胜神洲的某个地方,有活着的,死了的,老了的,年轻着的,都在期盼,都在观望。
十六岁的少年没有出声祝贺,没有出声安慰,已悄悄走远。
痛人亡而物在,心何忍而复观,这句话在许小仙心里扎根,不可抑制。
………………
六日后,六师兄卢有角走了。
是被剑仙师伯连骂带打,最后拎着脖子,御气飞行,丢在抱扑城六百里外。
十日后,六师兄卢有角又回来了。
只因为四年前师傅李大牛说过一句:师傅不来唤你,你和七师弟便不得出十里桃园半步。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一次简简单单的点头。
你东胜神洲蓬莱岛卢氏一言九鼎,你若点头,师傅便信你。
许小仙总算是对东胜神洲蓬莱岛卢氏一言九鼎有了最深刻的认知。
…………
剑仙师伯就住在小溪畔一幢名为‘画天阁’的小楼里。
剑仙师伯呼唤,许小仙欣然前往。
画天阁有三层,第一层静心楼,第二层是知画楼,第三层是问天楼。
静心、知画、问天,画天阁。
意境阑珊。
剑仙师伯就在二楼,许小仙登楼,推门而入。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桶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东面临窗,窗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琢磨着都不是凡品。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浓墨《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是朱雀书法大家颜鲁公的墨迹。
对联上书: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横批单字:仙。
一语中的。
剑仙师伯就盘膝坐在一块蒲团上,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帘上,煞是可爱。左手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手边朱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南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美轮美奂。
许小仙没敢多看,师傅李大牛曾说过:女儿闺房和女人脚踝,一个看不得,一个摸不得,许小仙深以为然。
少年选了个角落,轻轻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生怕坐在蒲团上的剑仙师伯突然睁眼,迁怒自己,将自己从二楼丢出去。
一个时辰后,剑仙女子睁开双眼,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后推开窗子,爬上去,依在窗檐上,摘掉鞋子,晃动着脚丫,
脚下便是潺潺流动的清澈溪水,微风轻抚有一股野花香飘来。
女子剑仙示意许小仙也坐上去,许小仙没敢矫情,爬上窗台,和那个扎着两根羊角辫可爱到无法无天的剑仙师伯并肩而坐。
正襟危坐。
女子剑仙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后辈拘谨模样,皱了皱眉头,随后轻声道:“许小仙,我是你这般年纪时,去望仙台看过天书石碑,去碧莲台洗过脚丫,也扯着师祖李焦耳的胡子让他带着我去翟礼峰摘过山楂打过山跳。
那时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觉得天再高也高不过师祖李焦耳的一个跟斗,地再厚,师祖都能一剑刺个窟窿。
只是三百多年一晃而过,故人已故,老的老了,死的死了,飞升的飞升了,顺眼的几乎都走了,剩下的却都是和师伯不对眼的。
当年那个最惹人厌的师叔褚如意成了抱朴山第一人,执掌着整个抱朴宫,每次上去抱朴宫,我都心里膈应。
大师兄端木三相接管了通天塔一脉,师姐褚无尽在迷树花镜独揽大权,就算那个流着鼻涕摔倒了还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师弟苏六禅都是一洞之主了。
当年那些师兄弟姐妹们,十年难得见上一面了,哪怕见着面了一开口除了寒暄客套,就只剩下门户之见。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感觉心里硌得慌。
许小仙这是为何?能否跟我解解惑?”
这也是剑仙师伯第一次没在别人面前自称本座,也没带着高山仰止的气态说话,说的不是仙家‘两肩明月,一袖清风’的长生话,而是最寻常不过的人之理伦。
许小仙琢磨片刻,实诚道:“小时候师傅带着我下水摸鱼,摸了鱼后可不管有没有盐巴大料,烤熟了就吃,打嗝都是香的。可上了抱朴山,吃过地龙果,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