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六指琴魔宋绾绾,纤纤十指拉动琴弦。
三百丈方圆扶摇大风起,走石飞沙,秋雨逆流,九种直插灵魂的异响交汇、融合。
这就是吕祖‘伏魔琴’的威力。
修士若处在这风暴中央,最要对抗的却不是这风暴,而是来自于九根琴弦上,九种异兽临死前发出来,直入灵魂深处的负面念头。
当修士处在负面念头中,哪怕稍稍停顿半个呼吸。迎接他的,势必是六指琴魔宋绾绾的通玄一指,‘一指通玄’。
先前,许小仙的身影随着秋雨滑落,缓缓消失在夜幕里,宋绾绾称之为‘化雨’。
化雨,化作长养万物的时雨。
民间大儒常常用‘化雨’来比喻循循善诱潜移默化的夫子之道。
《孟子.尽心上》也说:“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为化雨。”
南瞻部洲大文豪赵岐注先生也曾说:“教之渐渍而浃洽也,是化雨。”
而此刻许小仙融入秋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一种和当初在十里桃园迎着初升红日走入‘天人坐莲’道相,异曲同工的佛家‘顿悟’。
‘化雨’佛相,出自于佛家圆灯寺的戒律院首座,清方文禅师的一册《呈觉浪大师》经文里。
经文说:“阴霾时且晦,化雨事原难。自有开宗日,天人合静观。”
禅理说,人无欲无求,放下心中执念,便能即时顿悟,‘逢风随风,逢雨化雨’。
对于‘化雨’一说,三千道藏并没有详细记载,若有记载,当和‘天人合一’差不多。
不知过了多久。
三百丈方圆里,云收、风止、纷飞乱石也停止了肆虐。
逆流而上的秋雨又重新找回了滑落的轨迹,滴滴滑落。
纤瘦的女人背着竖琴,早已驾着马车。
走远。
夜,寂寥。
秋雨为凭。
一长串‘哒哒哒’,马蹄铁深入泥地里发出并不清脆的马蹄声,敲碎了秋日雨夜的宁静。
应声而来的,是一匹矫健的枣红马,马背上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纤瘦姑娘。
就在枣红马上的纤瘦姑娘即将收缰勒马的时候,早已经泥土翻飞,泥泞不堪如同战场的乱葬岗,有一道身影无端出现在她眼前。
是一个年轻修士。单瘦姑娘掀起斗笠的那一刻,他咧嘴一笑,一步跨到马背上。
两人一骑。
策马狂奔。
……
过了邻水城,翻过六百里影珠山,就是洗尸庙了。
洗尸庙。
洗尸庙,其实并不是和尚庙,更没有供奉满天神佛,而是一个地名。
一个因洗尸而出名的大都市。
《山海经·海外西经》,传说刑天为炎帝近臣,自炎帝被黄帝败于阪泉后,刑天一直伴随左右,居于南瞻部洲。
但刑天不甘心失败,等炎帝死后,黄帝飞升成为天帝,刑天安顿好族人,便于某天独自手执利斧和盾牌,直杀上中央天帝的宫门之前,黄帝亲自披挂出战,竭尽全力才赢下了刑天,还斩了他的脑袋,埋在影珠山里。
但是刑天仍然不肯屈服,以残缺的身体复活,由于没有头颅,他以乳为眼,以脐为嘴,左手握盾,右手持斧,一路战斗不止。
后来无头刑天听信谗言,说他的脑袋埋在了影珠山下一个和尚庙里,这才有了无头战神在影珠山下洗尸、寻头的传说。
洗尸庙没有和尚,却有一个宗门。
洗尸观。
洗尸观,光听名字,就有些走在歪门邪道的独木桥上。
其实不然,洗尸观是一等一的名门正派,仅南瞻部洲来排名,综合实力能进前十。洗尸观也是小吴国的国宗。
历次中州大乱,南瞻部洲世俗势力洗牌,小吴国能站在暴风雨里而不倒。
有三个原因。
一是,小吴国南面有近三千尺的飘峰山,天险可依。
二是,小吴国背靠抱朴城,过了湘水河就是抱朴城了,这就是中州大陆六大真统之一抱朴山的屋檐下,所以这个不大不小的王国从来都没有背腹受敌过。
其三,历来小吴国国师,军中武将都是从洗尸观当代掌教和精英里挑出来的。
传闻,当年刑天在影珠山下洗尸、寻头未果后,终于醒悟,不再逆天而行,散尽全身精血神魂为天下武夫留种。
所以自称是刑天后人的洗尸观修士,都是走的以武极道的路子,而且骨子里也有刑天那股不服输的犟。
南瞻部洲世俗王朝一直流传着这样一段话,用来形容洗尸观的修士。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晨讵可待!”
这也是小吴国能凭借着三千尺飘峰山天险,数十年如一日将南楚王朝几十万铁骑拒之国门外的最重要原因。
传闻,小吴国国师历来都是双胞胎,一个举盾,一个持斧头,兄弟同心共舞‘干戚’,似乎有昔日无头战神刑天的血脉在里面。
……
许小仙带着女娲补天两人一骑,一路南下,来到洗尸庙。
洗尸庙三面环山,水陆不通,城市虽大,没有邻水城的富足,但光论气势却是一等一的民风彪悍。
许小仙带着女娲补天一路缓缓骑行,所见军民无一不是舞枪弄棒,衣甲鲜艳,气势如龙。
当有无头战神刑天的几分血性在骨子里流淌。
许小仙可以肯定,这些洗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