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对方将枪口抵在雷廷额上,雷廷没有躲闪。只是尚未开枪,毒枭的手便重重地掉落在地。
“不,我怕死得要命。”雷廷踉跄着爬起来说,“只不过,你的命在你身上,而我的命,在那里。”他用手指向身后的福垚,而毒枭瞳孔涣散,已然断了气。
雷廷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拖着一条血流不止的伤腿将福垚弄上车的,也不知道是怎样单用左腿将车高速驶向最近的医院的。他只记得,当医生从手术间出来,告知说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时,自己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在了地上。
他坐在福垚的床边,听着监护仪规律地鸣响,手中捏着戒指,几乎哭干了这辈子全部的眼泪。
二人之间微妙关系轰然崩塌的那一天,雷廷丢弃的那枚戒指,被福垚捡回收藏起来,带在身上。雷廷笃定凭借福垚的能力,是完全足以报仇雪恨的。他猜测或许在交战过程中,福垚为了捡拾滚落在地的戒指,才一时大意被生擒,与警局断了联系。
不然这枚戒指,为何会出现在福垚紧攥的掌心里?
轿车损毁严重,再这样下去,不久便将被缉拿归案。雷廷不肯自首,福垚现已孤身一人,若自己被刑拘入狱,又有谁能够陪着他守着他,直到他醒来呢?
在这件事上面雷廷理智全失,过分固执。他藏匿了肇事车辆,打算在福垚痊愈后,再为自己的过失买单。未料因为无故缺勤多日惊动了父亲,军区首长同儿子取得联络后亲自赶来,雷廷到医院附近迎接,挨了父亲结结实实一个耳光。
“为什么不去上班?”军区首长脸色气得青绿,却在目光下移后转成了忧虑,“你腿怎么了?”
“爸,我撞人了。”雷廷没有提及关于福垚的事,捂着微微肿起来的脸颊,对父亲说道。
那年的卷宗里多出一件未能侦破的案子。重大交通事故致使两死一伤,肇事车辆却在一夜之间凭空蒸发,嫌疑人也始终未能归案。
首长动用了全部力量来善后,雷廷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允许,在雷廷的人生里,出现任何意义上的污点。
这样的结果并非雷廷所愿,虽然免除了责罚,可是庞大的愧疚感如同磐石重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可是他不能说出真相,他不能。雷廷看着福垚的睡颜,隐忍而又悲伤。
这样日夜看护了整整一个月,雷廷面容憔悴,胡茬凌乱,像是骤然苍老了十岁,身形颓废。
有访客到来是在意料之外,雷廷听见响动转过身去,看到曹芸出现在病房门口。
见到雷廷,曹芸犹豫着不敢进来,眼里是全然的陌生。
也是,自己这副模样,怕是会吓到人。自嘲地笑了笑,雷廷站起身来。
“你好,”曹芸忐忑地打了招呼,“我是福垚的女朋友,请问你是……?”
我是?我是谁呢?我究竟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呢?
雷廷心内苦涩。他转头看了看福垚,见一直毫无表情的面庞突然微微皱起了眉。
是因为听见了曹芸的话吗?
雷廷心内传来碎裂的声音,他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示意曹芸坐过来,自己却径直走出了门外。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觉得,曹芸她有权陪在你左右。
如果这就是你的幸福所在,那么我,理应让贤才对。
福垚,我曾承诺过,要亲手带给你幸福,如今我将曹芸留在你身边,算不算,达成了心愿?
“福垚,我回来了。”曹芸把福垚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同他说话,“我不会再离开了。等你醒来,我们就结婚吧。”
雷廷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听见这句话,心内狠狠地揪痛起来。
而福垚竟轻轻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是……是真的吗?”沙哑而微弱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间传出,含糊不清,可是,已经足够了。
曹芸惊喜地揽住他,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大声痛哭起来。
而福垚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面容里夹带出一丝失落。
那枚戒指终于还是遗失了。
与雷廷的最后一线维系,也自此消失于无形。
门外的雷廷紧紧捏着手中的戒指,呼吸里充斥着痛楚。曹芸一出现,你就睁了眼睛,而我守了你一个月,你却全无动静。就这样不愿见到我吗,也好,至少让我断了念想,不再留恋。雷廷将戒指塞进身侧的垃圾桶,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15章 第十四章
“我睡了多久?”福垚靠坐在病床上,问曹芸。
“医生说你睡了将近一个月呢。”曹芸背对病床削着苹果。
“你一直守着我吗?”
“没有,我是后来得知了消息,才飞过来。”曹芸实话实说,“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我真的好懊恼。”
“谢谢你能来。”福垚笑着安慰道,“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曹芸心内感动,情不自禁拥抱住福垚。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父亲给你施加了压力呢?”曹芸眨巴着眼睛,“突然就要赶我走,你知道我多伤心吗?”
“抱歉,但是……”福垚显得为难。
“不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无缘无故把你牵扯进来,还做出了那样艰难的抉择。”曹芸温柔地笑,“谢谢你为我着想。”
“我和家族断了关系,”曹芸继续说,“现在我已经不是曹魁的顺位继承者,而只是一个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