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到他哥哥,就开始对著中留傻笑。中留一只手拉著弟弟,一只手摸著小细胞白里透红的富士苹果脸。
课堂里完全没了上课的气氛,好些个女孩子都在说,
“中留!让细胞进来,让细胞进来!”
中留也昏了,拉著细胞就往里进。
哎~~~!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吗?
“王细胞!你怎麽跑这儿来了?婆呢?”爷俩反应都慢!我得对他们有耐心才行。
中留听了我的话,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儿是教室,赶紧止步。“婆呢?”他问弟弟。
“婆上姑姑家去了。”王细胞不是对著他老娘我,他对著中留说。我这个气!
“玉叶家怎麽了?”扳过我儿子的小身子,让他看著我的脸。不会是金枝家,金枝家就在村里,有事细胞婆一定扯著孙子。
“不滋道!”我儿子大声回答著王老师的提问。
孩子们又是一阵笑声。
“我要坐中留旁边!我要上学!我要坐中留旁边!”我儿子在我的手里开始使劲儿地往教室里蹭。
“巧儿呢?”死死扳著我儿子的小身子。他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可有劲儿了!
“婆牵走了!我要坐中留旁边!我要坐。。。”他还挣。上学前,王细胞嘴里的唯一动词就是“牵”,从来不分人还是动物。
“那你怎麽不去找爸爸?”王喜报呢?他那儿是鸽子笼,带孩子也不影响工作,我这儿带个孩子怎麽上课啊?
“爸爸不在!我要进去。。。”我儿子因为迟迟进不去,被我拦得快哭了。
“王老师~~让细胞进来啊~”有女孩子开始求我,蒋中留看著我,也要哭了,他是心疼他弟弟。
手一松,中留扯著细胞就进了教室。
马上有女孩子搬了个凳子放在中留的课桌边。细胞一屁股坐下来,小脸儿乐得,开了花儿一样。
“中留!你给他张纸和笔,让他画画。王细胞!教室里不许随便说话,说话就赶你出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
别误会!这三个字不是王细胞说的,是蒋中留替他说的。我儿子在家听我的大嗓门都听惯了,根本不起反应~
蒋校长很快就来了。
草媚打电话到学校问,细胞是不是跑学校找中留来了?
玉叶的孩子在学校受了伤,男人送货不在家,打电话回家找他哥。
王喜报用摩托拉著他妈赶过去,俺婆婆怀里抱著我女儿,我儿子就没法“牵”了,只有把他托给了草媚。
他到了中留家就要找中留。草媚先跟他说中留放学就回来了,他闹。
草媚实在没办法,骗他,说等姨忙完了,就送你去小学校。
草媚刚一转身,人就没影儿了。
我儿子那天做了一天陕北的小学生。
中留班的英语课一会儿就结束了。我几乎一天都有课,根本没工夫管他。
我儿子人根本也不找我。
让他到办公室待著,他连听我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就被孩子们牵走了。(完了!我用“牵”也用上瘾了!)
好些个女孩子喜欢上学带吃的,课间,都拿出来给他。
中留牵著他的一只手,他一只手背在身後,人一给他东西他就抬头看中留。
中留点头,他就伸手接。
中留不点头,他就摇头。背著个小手,意思是他不要。
我也不知道蒋中留判断让不让王细胞要人东西的标准是什麽。
我被他们的年龄迷惑了,其实那时我就应该看出,蒋中留对王细胞的影响力该是多麽地巨大。
唯一让我有些朦朦胧胧的就是几次傍晚回家的路上看到他俩。
我去离村子比较远的孩子家家访。
高高的黄土高坡上,蒋中留背著小小的王细胞。
夕阳的余辉里,那麽渺小的两个身影,重叠成一个,竟让我想起了六岁的自己和王喜报。。。
中留小时也喜欢背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