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啐了一句:“亏你还有脸说呢,我就不信你在王府外过的也是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成,连这个尚不知。”
玉箫嘻嘻笑道:“好承欢,你知道我是个只知箫,不通事物的人的,好歹你告诉了他们,等大家都能穿得暖那天,焉能忘了你这个大恩人呢。”
承欢摆手笑道:“罢罢罢,我可不担这个虚名儿。”一语未了,门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什麽事?说的这麽热闹?”一个嫋嫋婷婷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萧烈的心腹大丫头珠袖。
承欢忙起身让座,他知道这珠袖虽是丫头,却不比别的下人,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内房女眷的一应事物,都是她和绛唇在打理,也最得萧烈的信任。
玉箫近来因为和萧烈亲密异常,和她两个也渐渐熟了,因此也未瞒她,把自己想的细细告诉了她。
珠袖抚掌笑道:“既这麽说,我也出二十两银子凑个趣儿。”又对承欢道:“也不必减下玉箫的衣服,这样好事,就是王爷,也是必依的。你吩咐他们做了出来,只管到我那里领银子去。”
承欢点头依了,便道:“你不说在王爷身前伺候,又到这里来干什麽?”一边让丫头奉上茶来。
珠袖接过茶:“王爷正和几个大人在商议事情呢,我便抽空来看看你们有什麽需要的,快过年了,想什麽吃的,什麽玩的,什麽穿的,都报上来,我好安排去采办。”
承欢笑道:“多谢你费心想著,若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珠袖点头,一口气喝完了茶,说:“有没有什麽点心拿点上来,今天朝上有事,在外面等了半天,饿的慌,索xi-ng在你这里用点儿,省的又让厨房现做,一天也不得闲儿,也该让他们得个空儿。等会儿还要和你商量商量过年的事儿呢。”因为玉箫从不在这些事上用心,况对萧烈也有怨,因此上珠袖还和往年一样,有事只和绛唇,承欢商量。
承欢也笑著说是,又让丫头们将那精致点心拿上了几样,调了一碗玫瑰香露,珠袖便就著香露吃了几口点心。
这里玉箫见他二人商量过年的事,早告辞出来了,一时间只见老木寒云,枝秃叶落,便觉意兴索然,随步走著,忽见从冷香园的围墙里,伸出一枝火一般鲜的梅枝来,鼻里只闻一股沁人心脾的寒香。心里恍然,定是那冷香园里的梅树开花了。不由加快了脚步,进了园门。
正漫步著,赞叹欣赏之际,忽听前方传来人声,忙掩在一棵梅树之後,拿眼望去,只见萧烈和几个大臣正在凉亭里说话。
第20章
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依我说,王爷,北边的蛮族不过冻死了一些牛羊罢了,究竟也不算咱们大燕的子民,何必费事管他们呢,倒是给我们的战士加送粮cao和冬衣是正经。”
萧烈淡淡道:“李大人,话不能这麽说,虽然是蛮族,但既归了我大燕的版图,少不得也得疼顾他们一些,这些牛羊是他们的命根子,再这样下去,人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王爷,须知前方战事也到了要紧时刻,这两项一加起来,与无底洞何异啊?况我们总不能为这掏空了国库吧。”另一个优雅的声音说道,玉箫抬眼望去,见他一派斯文,想必是个文臣。
萧烈叹了一口气:“这个本王也知道,待我和圣上再定夺一下吧,但不管怎麽样,也是不能象李大人所说的那样对燕北的百姓不管不顾的。”
几个人都叹了口气,显见这个问题确实为难,又沈闷的商议了一阵,玉箫听著也无趣,便悄悄的离开了。
随意的步出园子,心中却没有半刻平静,暗暗道:“我成日里只道他是个奢侈无度,仗势欺人的绣花王爷,纵有些才智,也不过是在那狡猾毒辣的手段上用心,真真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谁料想他竟然肯为了燕北的百姓如此著想。若说他爱民如子吧,为何对我却用了这些卑鄙手段,我难道不也是他的子民吗?若说他昏庸暴烈吧,又因何这样体恤百姓,况燕北本就是攻陷的敌国,实在不应算是正经的燕国子民。这样想著,一颗心翻来覆去,竟没法做个干脆的了断。
一行想,一行走,便来到了赏晴楼,彼时珠袖已离开了,只剩承欢在那里列著过年所用东西的表格。见他来了,不由笑道:“不是回去了的吗?怎麽这会子又来了,午饭还不曾吃吧?”
玉箫点头:“就在你这儿吃吧,反正王爷中午想必要陪客,也不会回来。”
承欢便点了几样菜交给丫头让厨房去做,又道:“王爷还亏了你的饭不成?整日里跑到我这儿来蹭饭吃,来也就罢了,身边又没个人照应著,这要是出了点事,指望著王爷拿我填限吧。”
玉箫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找她们做什麽,每天里也没个闲的时候,我又不是那缺胳膊少腿的不能自己走。何苦还让她们辛苦。”
承欢无奈摇头:“不是我说你,你也看看你的那些丫头成日里怎麽忙了?都是因为你素日担待她们,才越发上了脸了,前几日我看到那个叫茉莉的,拿指甲把一个小丫头的脸都掐破了,饶是这样,还要拿锥子戳她,亏我看见了,我就说了她几句,看那光景,也未必是服的,问了问,只是因为洗头的水凉了一些。所以说,你也别成天不管事儿,这是遇到了我,倘或别人,都知是你玉箫的丫头,纵戳死了,谁还肯过问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