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眯起了眼睛,正遇上看个究竟,却瞧着舒景乾猛地睁开了眼,神色无比清明的问道:“我怎么回酒坊了?”
本王皱了皱眉,只一瞬,又想通了。他体内那股子灵气至纯,不光能帮他疏通经脉,还能排出一切秽物,譬如酒水。
只见他坐了起来,揉了揉微微胀痛的脑袋,说:“怪哉,方才我与岳兄姚兄,不是在喝酒吗?”
“嗯,你喝醉了,本王送你回来的。”我说着,又往他胸口扫了一眼。
他面上有些尴尬,赶紧敛了衣裳,道:“失态了。”
“别误会,”本王说,“我只是瞧着你胸口,似乎嵌入了某种灵物。”
“灵物?”他隔着衣衫摸了摸胸口,“什么灵物?”
本王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你说那鲛人,弃你而去?”
他面上一僵,立马结巴起来,“你你,岳兄,在,在说什么呢,什,什么鲛人?”
没想到这人醒酒了立马不认帐,本王也没打算照顾他的面子,直言道:“岳兄喝醉了,跟我说起来的。我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而本王要告诉你的,是那鲛人,兴许不是离开了你,而是死了。”
他面色骤白,直直的看向了我,“你,再说一遍。”
本王道:“他把鲛珠给了你,故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不敢置信的按着胸口,道:“你骗我的吧?你一介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也只是猜测。鲛珠对于鲛人,相当于妖丹对于狐狸,取出来,虽不致命,但会法力尽失。而鲛人全身是宝,一旦失去了法力,就等于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鱼r_ou_。你觉得,那些满脑子做发财梦的人,会放过他吗?”
“不会的……”他摇摇头,“他说时间到了,马上就要幻化出双腿来了。到时候变得和常人无异,不会有人发现他的。”
本王又残忍的重复了一遍,“可他把鲛珠给了你。”
“所以说……”
“他不可能修出腿来。”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出去寻药了,而是救了我之后,偷偷躲起来了。”
本王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把他前后说过的话串起来,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在那鲛人即将幻化出双腿的时候,舒景乾病倒了,无人能救他。而那鲛人,在即将功成圆满的时候,放弃了一身修行,挽回了舒景乾的命,自己却消失了。
这种悲情故事,民间传说里时有听闻,但凡扯上一个人妖殊途的,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本王叹了口气,道:“看开点吧,好歹你遇上的男人是个情痴,而不是始乱终弃。”
他从一阵惊悸里回过神来,面色苍白的看着本王,嘴唇动了动,问道:“王爷,你这辈子,大约是没有爱过一个人吧?”
本王点点头,“是。”
“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啊。”他喃喃着躺下来,眼底一片死灰,道:“于我而言,倒宁愿他是抛弃了我,也不希望他是死了。他若只是贪恋外头的花花世界,等着哪一天玩够了就会回来,可他要是死了,我该去哪找他……”
“景乾——”本王还想劝他。
他摆摆手,道:“天色已晚,王爷早些回去吧,舒某身子不适,就不送了。”
本王有些尴尬,却也奈何不得,只好道了声别,回客栈了。
第二天,本王懒洋洋坐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待穿衣,却瞧着压在箱底的衣裳有些凌乱,明显是被人动过了。
拍了一下脑门,本王想起了我那不省心的小侄子,不用说,便知道他是在上头绑红绳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会听信那种传言,也未免太——
拎起了最外头的一件紫色袍子,本王往下摆处瞟了一眼,果不其然,一根红色的线头正招摇而荡漾的飘在那里。
本王摇摇头,正欲伸手扯掉,想想又打住了。
总归是那孩子的一番情谊,我虽不能回应他,但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
将袍子套在了身上,本王伸手去抓裤子的时候,发现压在下面的另一件袍子上,也挂了根红绳。
那人的手工比着燕玖好一些,在上面打了个鸳鸯结。
至于是谁趁本王睡着了,潜进来留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唉,要怪也只能怪本王长得太高大,太英俊了。
本王摸着下巴出了门,只见燕玖正站在厅子里,冲我挥手,“皇叔,下来吃早饭了。”
他这一声“皇叔”与“黄叔”同音,掌柜的和店小二也没搭理,照旧各忙各的。
本王抄着手下了楼,顺势坐到了燕玖的一侧,抓来包子咬了一口,瞧着燕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心里有些发毛,问道:“怎么了,臣的脸没洗干净?”
“不是。”他笑嘻嘻的,眼神顺着本王的领口下滑,一路落在了我的衣摆上,笑笑说:“皇叔穿紫色,真是雍容大气。”
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