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叫做“气场”吧。

他一定活得很肆意。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有几分羡慕的观感，夏目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奈落的问题，连忙坐起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道：“没事的，我只是……只是……戈薇姐姐很温柔……”

茶发的男孩嗫嚅着，欲言又止，橙色的眸子经过泪水的洗涤更显得明亮，在淡淡的月光下，颜色像是凝固的琥珀，诠释着永恒不变的美。

可是，这样的美能保存多久呢？

人类太善变了，寿命也太过短暂。

黑色的眼眸里划过浅浅的涟漪，快得没有谁能看清楚，埃兰瞧着床单上一块湿了的纸巾，道：“这是怕眼泪沾在被子上准备的？”这种性格的话……黑发的半妖失笑，“有人对你温柔，就感动哭了吗？”

夏目不说话，脸却悄悄红了。

还是很可爱啊。

人类的灵魂，黑暗神是能够瞧见的。

因此，隐藏自己的本质没有意义，神祇的眼睛能够看见真实——这便是埃兰为什么愿意停留在日暮神社。

即使热爱毁灭，但需要安静的时候，身边可不能是混乱的场景。

这个时代如此和平，还没有走上社会的孩童多半有着纯净的灵魂，不易受到污染，而戈薇等人更是其中之最，眼前的夏目贵志也不逞多让，他的灵魂是淡淡的橙色，像是眼睛的颜色一样剔透温暖，如同夏日拂过山涧的风。

不改变就好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随心所欲的黑暗神已经开了口：“你想一直待在这里吗？”埃兰将面前的长发拨到身后，托着腮，认真地问：“我可以让日暮神社收养你，生活费转学之类的不用担心。”

显而易见，能因为这样的温柔就哭出来的孩子，生活当然不会多好。

“不、不用了。”夏目慢腾腾地把被子抱在怀里，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收养我的，是个好人家呢。”

出生便有强大的灵力……发现自己能够看见犬夜叉后激动地过来搭讪……收养……这些关键词犹如骨骼，见多识广的神祇自然能填充血肉，将夏目短短十几年的人生经历拼凑出来。

他勾起唇角，那是个蛊惑的弧度：“这几天是你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吗？”

“……”

奇怪，明明奈落的语气没有变，但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呢？夏目有些瑟缩，思索着道：“如果我回答是，会怎么样？”

黑发的半妖道：“我可以让你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段日子，不停循环，怎么样？”

！！！

夏目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为、为什么奈落能用这么自然的口气来说一件这样可怕的事情啊？

这就是大妖怪的观念吗？

从神态和语气中，夏目可以知道，奈落他是真的觉得这样是为了自己好……他无力地垮下肩膀，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感觉，忽然抬头直视着黑发的半妖，诚恳道：“奈落君，其实，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咦？”

这可是根据r（角色扮演类游戏）里的存档（游戏的时候在某个地点可以将这一时间的所有游戏状态全部保存）、读档（读取存档）功能衍生出来的新灵感啊。不喜欢吗？埃兰心头一动，兴致勃勃道：“那么重生呢？或者穿越？”

“……”夏目摇了摇头，“不，不用麻烦了，奈落君。”

“对你来说也是很可怕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那样生活是不是会变得更好，”茶发少年的双眼在夜色中发光，“但我不想逃避了。”顿了顿，夏目歪着头，笑了起来，“奈落君的常识很差劲呢，如果要和人类打交道，这样可是不行的……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起码，奈落实在认真地为自己考虑的。虽然两边的思想不太一样……不，是完全不一样啊！

晚风习习。

被打开的窗户大敞着，将夜色和虫声一并接纳，盈盈光芒洒在地面，仿佛一潭幽静的水，含着莫名的优雅意味。

神社的空气似乎格外清新，也许是因为御神木的缘故吧。

今晚，是朔月。

犬夜叉变成人类的日子。

这便是夏目的哭声没有传到狗狗耳朵里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