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多谢这位同志。”袁国柱忙道谢。
这时袁卫彬才不好意思地从他爸怀里抬头, 背过身狠狠揉了揉眼睛, 眼睛里肯定落进了沙子,转身和他姐一起扶着爸爸进去,袁珊珊顺手将身后的篱笆门给带上。
袁国柱将姐弟俩带进屋,摸出半截蜡烛点了起来,就着灯光好好看看姐弟俩,发现女儿依旧白净,小儿子虽然黑了也瘦了,却长高了一截,看着比以前没离家的时候还精神,终于能放下心了:“好,看你们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女儿的脑袋,袁父知道这段日子女儿最辛苦,既要担心他这老父亲,还要照顾弟弟,可女儿也刚出校门,本该是他这父亲身上的担子,却让女儿扛了起来,“珊珊也更漂亮了,看来坡头村的山水养人。”
作为末世人的袁珊珊本该冷心冷情,可她身体里还有一部分是属于生活在这个年代的袁珊珊,看到老父亲也要忍不住落泪。
她抓住袁父的手,这才多长时间,原本握笔杆子的手,现在却因为做粗重活变得粗糙得很,人更是瘦削了下去,手上的皮肤都打起了褶子,再看头发,原来只有几根白头发,藏在黑发里几乎不显,可现在呢,那么明显的白头发让人看得刺眼极了。
“爸,我跟姐过得很好,可爸你过得不好,爸你瘦了好多,头上多了好多白头发。”袁卫彬眼睛忍不住又发酸,看到这样的爸爸,就好像一直为他挡风挡雨的大山猛地倒塌了,让他的心生疼。
“爸爸没瘦,只是有点苦夏,爸爸年纪大了,当然要长白头发了。”袁父笑着安慰小儿子。
“爸,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袁珊珊心里酸涩得有些听不下去,忙起身让自己忙碌起来。
“不用,不用,爸的晚饭老钟会帮我带回去,你们怎么过来的?这个时间肯定没吃晚饭吧,爸给你们做。”袁父连忙起身,想给儿女做饭去。
“爸,你跟彬彬坐着说话,彬彬有好多话要跟你说,饭我一人去做好了,我们路上吃了不少,现在不饿。”索性不要袁父领路,袁珊珊出了这屋子自己四下摸索起来,这屋,这房,哪里是住人的,一看那泥巴墙就知道,为了不让这屋坍塌了或是透风了,一年年地往上面糊泥巴,就屋顶,下了雨肯定要漏水。
这里的条件比坡头村他们姐弟俩住的房子差太多了,可袁珊珊也清楚情况不同,他们那是知识青年下乡,袁父这属于劳动改造,就算上面有人暗中关照,可明面上也不可能给予太多的好条件,所以这住的吃的,不可能太好。
找到了厨房,摸黑划了火柴,将灶台上的油灯点了起来,这灶台也无法与郑大奶奶的相比,明显是自己垒起来的最简陋的土灶。
袁珊珊卷起袖子刷锅刷碗,看这里情况就知道没个女人住着,几个大男人,生活上面也不讲究,显得有些邋遢。
又搬了柴烧水,将锅和碗筷子烫了一遍,这才回屋打开他们带来的行李袋,幸亏她特地带了点白面过来,厨房里只有粗糙的黑面米糠和红薯。
袁父看到了赶紧过来阻拦,好笑道:“你这孩子,咋把这白面也带过来了?留着你和彬彬自己吃,爸这里不缺吃的。”
不缺吃的,但吃不饱,吃不好,否则哪会这么短时间内瘦这么多,袁珊珊一转身就摆脱了袁父,朝袁卫彬示了个眼神:“爸,这白面也是用家里的钱和粮票买来的,吃完了再买呗。”顺便也带了块熏肉。
袁卫彬留下劝袁父,让袁父哭笑不得,想去厨房帮忙,却让小儿子拦住了。
白面最方面的是做面疙瘩,不过袁珊珊力气大,擀面的活对她来说轻松得很,看孟佳华做过一次,她就飞快地掌握了这项技能,擀的面条两个小的喜欢得很。
等锅里咕嘟咕嘟烧响时,她又去院子里揪了两把小青菜,好歹还能自己种些菜,不过不是密了就是疏了,虫眼也特别多。
“老袁,我们回来了!”有大嗓门在外面叫起来,“咦?今晚有客人过来?找谁的?”平时谁也舍不得点蜡烛和煤油灯,没事时就摸黑忙自己的事,早早上床睡觉,“好家伙,厨房里谁烧好吃的呢,香得我口水快掉了。”
“你个大老粗,别把人吓坏了,”另一个声音看到屋里迎出来的两人,惊喜道,“老袁,这是你孩子过来看你了?莫不是你在坡头村的两个孩子?”厨房里忙碌的肯定是另一个了,他们老听老袁念叨两个下乡插队的孩子。
“是啊,”袁国柱也高兴,声音里都透着喜意,“彬彬,叫钟伯伯和陆伯伯,还有这是陆伯伯的孙儿陆睿明,叫……哎哟,这辈份可怎么搞的?”刚想让小儿子跟陆睿明哥哥弟弟叫着的,可一想辈份不对,之前让儿子叫老陆伯伯来着。
“哈哈,”陆正农是个斯文人,可形象不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了副镜片上粘了白色胶布的黑框眼镜,摸着到他腰的孙儿说,“彬彬也没比明明大几岁,就各叫各的吧,明明,叫哥哥。”
小孩乖乖叫人,虽然身在这种地方,却被教养得很好,袁卫彬也别别扭扭叫了声“明明弟弟”,然后转身抓出肉干跟弟弟分享,“给你吃,我姐做的。”
小孩黑瘦,看到肉干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先转头看向爷爷,肉在这里更精贵,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回,可他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拿着吧,孩子的心意。”袁国柱劝道,虽然他还没搞得清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