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韶并未觉得意外,她看了王禄一眼,然后便如这两天已经做惯的那般,抽出一个筹子便扔了下去:「带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王禄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溜圆。他自然是认识钟韶的,知她初来乍到大理寺,前两日也仗着这人稚嫩,和她磨了一个下午的嘴皮子。可谁知今日对方却是一句废话没有,甚至连让人上堂与他对质的过程都没有,也没出示收集的证据,这就准备上刑了?!
两旁有差官得令上前,抓着王禄的胳膊就把他往堂下拖去。王禄这才从惊诧中回神,忙扬声喊道:「我是王府长史,我是朝廷命官,姓钟的,你凭什么对我用刑?放开我,快放开我……」
钟韶闻言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倒是抓着王禄往外拖的一个差官嗤笑了一声,说道:「王府长史如何了?便是丞相问罪到了咱们大理寺,该打的时候也还是打。」
王禄愣了一下,陡然想起这大理寺正是专审犯官的地方,他一个六品的小官这些人或许还真没放在眼里。正想着,人已是被拖到一张宽凳上捆上了。然后不及挣扎,更来不及叫喊更多,手掌宽的板子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大理寺的差官都是刑讯老手,下手从来都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让打残绝不打死,让留一口气绝不留第二口。对于王禄这种因为嘴硬第一次用刑的,自然是要打得狠打得疼,却不能打死打残了,毕竟若他仍是不招,后面还有十八般酷刑等着呢,总不能没有继续施展的机会吧。
王禄却想不到这些了,自来养尊处优的人哪里被人打过?别说板子了,他连藤条都没受过!于是第一板落下来时,他就开始惨叫了。等到三五板子打过之后,他就已经觉得疼得下半身都要没知觉了,等打到一半,他看见了自己流的血,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在这大理寺的刑杖之下了……
要死了吗?怎么能死!他不过是投瑞王所好,做了些媚上之事而已,怎么能就此丢了性命呢?!不,不能就这样死了,他爹会设法救他的,瑞王那般倚重他,也一定不会看着他死!
王禄想起了瑞王,眼睛里顿时又亮起了光,他突然喊道:「别,别打了,我招,我招!」
板子果然停下了,先前说话那差官又嗤笑了一声,说道:「嘴是硬,骨头倒挺软。」
王禄闻言心头顿时恼怒,可人在屋檐下他却也奈何这小小的差官不得,只得咬紧了牙关想着今后定要报复回来。之后他捆在宽凳上的手脚被解开了,那两个差官如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回公堂扔在了地上,浑身带血,狼狈已极。
钟韶瞥了王禄一眼,没意外又是一副皮开肉绽的模样。之前王禄在外面的喊话她也听见了,此刻便微微别开了眼,问道:「你是准备招供了?」
王禄趴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根本挣扎不起来。他身上还淌着血,额头上全是冷汗,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招,不招难道让你打死吗?!」
钟韶对他的恶言恶语丝毫不以为意,她淡淡道:「那好,你说,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你将自己所作所为都细细说上一回,然后签字画押。」她说完略一顿,又补了一句:「想必你也猜到了,你身边的那些护院小厮们是早就招过了,因此也别想随意糊弄。」
之前那些身强力壮的护院仆从都挨不住大理寺的板子,王禄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自然更加挨不住,钟韶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会招得这么快。招得快也好,今天就能准时下衙了。
王禄突然「嗤」的一笑,气息扬起了地面上的一片灰尘,他抬起眼皮看着高坐堂上的钟韶,说道:「好啊,我招,我是强抢民女了,不过人是给瑞王殿下抢的,抢完就送瑞王府里了,之后如何,我不知道。钟大人,你既要查案,就去瑞王府查啊。」
强抢民女是罪,却罪不至死,更何况还有瑞王在上面顶着,王禄自是不怕的。不过灭人满门的事他却不能认,杀人可是死罪。左右是大半夜里蒙面所为,并没有旁人看见,就算他身边的人招了,可观钟韶今日所为,届时称一句「屈打成招」,也不是不能脱罪。
更何况依王禄所见,钟韶恐怕还不敢,也不愿与瑞王对上!
果然,此言一出,王禄便见着钟韶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正要得意,却见钟韶对着侍立在旁的差官一挥手,说道:「去,将尸首都抬上来。」
那差官拱手应了一声,然后便匆匆跑了下去。
没片刻,一行人抬着盖了白布的尸首便回来了。山长家人口倒是不多,老两口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再加上几个仆人,当夜被屠杀的统共不过五个人,再加上被抢走自尽的女儿,一共六具尸首全部被抬了上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王禄的面前。
钟韶从堂上走了下来,在那些尸首前略微顿了顿,心中暗自道了声「得罪」,然后便径自上前,将那些白布都掀开了。待到掀开那自尽女子的白布时,她道:「本官已派人查过了,这姑娘当日是从你的府邸里被送出来,然后一路拉去了城外的乱葬岗,并未见着瑞王府的人插手。」
她说完将那女子的白布又给盖了回去,再次在心里道了声歉,这才转身看着王禄继续道:「王禄,诬赖藩王可是重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