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有当年与九门十二派关系匪浅的人,也有曾败在仇韶手下誓死一雪前耻的,更多得是这些年楚子寰收进麾下的,来自各世家的年轻子弟。
仇韶的存在,对于江湖年轻一辈不亚于烈日顶天,难有出头之日。
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有无数种方式,但杀死仇韶,一定是最快的那种。
楚子寰拧头看去,翻滚如雷云的浓烟中绰绰的人影越来越多,像一群乘雾而来正欲在海上收翅的鸥鸟,一个眨眼的功夫,领头的几人率先跪在少年跟前。
楚子寰接过一方湿润的手帕贴在鼻间,语气里满是戾气:“只要杀掉仇韶,各位一人赏千金。”
“当然,独得其头颅者,赏万金。”
“明白。”
跪在最前的黑衣人低头回了两字,起身瞬间,楚子寰不经意的与那人对视了一瞬。
那是双清冽如寒潭的眼睛。
楚子寰猛地想起什么:“你——”
变故就在这一瞬,黑衣人已起手,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向楚子寰——
然而有一双已手捷足先登,鬼魅一般卡住了楚子寰的咽喉。
一阵风吹过散去了沉沉浓烟,在场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人察觉到异常,那人简直就像混在风里,来去无声,如鬼似魅地静伫在楚子寰身后,一头及腰长发披在身后掩住半张面容,袖袍因抬手的姿势坠在手肘。
黑衣人半路硬生生收住攻势,扯下蒙面巾,脱口惊呼:“阿韶——!”
青年听见熟悉的声音,恍恍惚惚抬头,循声看过去,一双赤目童稚如幼子,脸颊血迹斑斑,跟淤泥混成一滩瞧不出颜色的,像从地狱里走过一遭,再世为人后对一切都懵懵懂懂。
看仇韶这样子,吴凌一颗心沉到谷底,坏了——
仇韶几次发病他都经历过,一次比一次骇人听闻,第一次是九门十二派围攻白教触到仇韶死穴,怒极攻心下血洗百人,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准备得当,由剑圣、周野、牧谨之与自己布阵控制平安度过,可现在群敌环绕,稍有不慎就有重蹈当年的可能!
楚子寰脖子涨红,几乎连简单的吞咽都做不到,艰难吐出几字。
“救,救我——快杀了仇韶!”
空中暗器齐发,五名暗卫率先攻上,借着漫天银光掩护,袖刃弹出,但听“扑哧——”几声,那是暗器入肉的钝响,几道黑影兀的没了声息,滚在地上口吐白沫,双眼爆张,上百根银针半途掉头,一根不落的还了回去!
“真的是仇韶——”后一步赶来的救援呆愣当场,纷纷止步观望:“不是说他被困阵中了么,怎得又出来了!?”
“管他怎么出来的!咱们人多势众,怕他不成!”
人群里已有了骚动的迹象,不少人已拔出武器跃跃欲试,有的却已心生退意。
气氛此刻像点着火的炮仗芯,一触即发随时引爆。
这时人群里有两人腾空而起,其中一人身段玲珑,使的又是一对弯刀,不少人认出这两人就是当年惨败在仇韶手下的鸳鸯刀吴家夫妇,要借此机会一雪前耻。
凛凛刀光划破烟雾,狂风骤雨地攻向仇韶。
只见青年微抬眼,毫不闪躲,原本空垂的手随意一挥,接着半空接连两声惨叫,两把刀哐当砸地,仇韶赶苍蝇似的随手一挥,看着也没使劲,竟将两人摔出百丈外,夫妻俩叠摔在一起,利落的成了对短命鸳鸯。
“吴护法你去帮教主,这群杂碎等老夫来料理!”
离吴凌不远的汉子也一把扔掉面具,底下是一张虎虎生威的国字脸,正是白虎堂主白威!
白威爆呵一声,一人赤手空拳杀入敌中,平心而论,能被楚子寰看上眼找到麾下的都有几分本事,但坏就坏在互不相熟,摘下面具有些都不晓得谁是谁,何况是现在?
众人屏紧了呼吸,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整得措手不及,这帮人本就来自各门各派的,互有堤防,行动前又统一着衣,谁能想到里头被人掉包了!?
尤其是打着要为九门十二派报仇的人,雄赳赳得气焰被一盆冷水泼得干净,提着刀踌躇不前。
“白教的人怎么混进来的——”
“中计了!一定是他们故意引咱们来的,妈的——!”
“究竟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白教的!?”几人举着武器,互相抵着背,急的热汗不止,眼前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敌友,“分不清,快撤吧!”
不断的有黑衣人拉下面具,来的那群人中,竟半数都是白教教徒!
吴凌根本没中计!
楚子寰一下全明白了,脸顿时涨得更紫,哪怕仇韶不用力,他也会被气死当场。
“你,你们怎会在这!?”
吴凌冷冷横了楚子寰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楚子寰转不了头,双手又是抓又是打,又怒又怕,但这点力道在仇韶眼里压根与猫爪无异。
仇韶这会思绪纷乱,视野中一片紊乱的红雾,阵里头一重幻境接着一重,根本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走出,还是仍在幻境之中。
他杀了那个假的“大师兄”,出来时外头浓烟滚天,模糊的瞧见一人有几分像牧谨之,谁知一靠近,就发现这又是个假的,根本不是牧谨之!
所以在看见吴凌试探的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