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没死,就想着后事了。两人颜色都不太好。
王不惑自然晓得他们想什么,取来一支笔,漫不经心道:“老夫实话实说,只是打个比方,绝无咒诅之意。我呐,能力微薄,只能开点清心静气的方子,你们找个时间去抓药,给他调养调养身体。”
“好好一个青年,可别就这么折了。”
王不惑写完方子放到桌上,又看了眼陆仁亿。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睫毛颤栗,嘴唇发青。倒像是惊吓过度的模样。
他想了想,让店小二把陆仁亿那件染上血的衣服拿来。
衣服是浅灰色的,浸了水变成深灰色,血迹在上面很显眼,腰后部一大块都是。从方向上来看,十有八九是被泼到身上的。
怪不得陆仁亿会怕。王不惑暗自啧声,觉得自己有必要客串一下传说中的办案神探。
陆仁亿如果不是正巧在杀人现场赶上现场直播,被残忍地喷了一身血淋漓。就是在菜市场当面给杀猪杀鸭的屠夫甩了一脸血。
若是他自身有洁癖,跳进河里洗一洗也是很正常的。洗着洗着,突然神经衰弱以致于溺水也不无可能,昏迷后仍担心没洗干净,怕沾了恶心的东西,这才浑身不利索!
王不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妄想症怎么破……
得治!
他放任内心奔腾的野马,表面功夫做得很足。
在三人的注视下,王不惑捻起衣服一角嗅了嗅。然后他动作一顿,垂眉思索片刻,抬头吐出两个字:
“……狗血。”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狗血总归比人血好啊。
店小二这会儿才真正放下顾虑,却在目光触及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时,疑惑道:“怎么就突然被狗血泼到了?而且看陆哥那时情绪应当很是激动,该不会谁当着他的面,把他家的狗给宰了吧。”
他说这话没有任何依据,毕竟陆仁亿家里从未养过狗。即使当他的面,砍个十几只狗头,也只是唏嘘一句人心险恶,狗生多舛。
“这老夫可就不清楚了。之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的心事一天不除,必将成患。还好看得及时,不然……”王不惑摇摇头,拎起药用小匣子,出了门。
酒楼掌柜跟在他们后面商量药费的事。
屋子里只剩店小二一人,他也没有久留,将拧干的汗帕叠在陆仁亿脑门上,便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三息后,床上的人忽然呼吸紧促,终于压制不住身体的异样,疼痛地颤抖起来。
陆仁亿侧身捂住左胸的位置,睁眼。
倘若他们再晚走一息,他怕是撑不住的。
“啰嗦…嗯……”陆仁亿倏地摁紧脑袋。此刻过电般的疼痛更甚,发丝硬是被他拽掉几根。
无数零星画面在脑海闪过,残忍勾起他掩埋得最深的回忆。明明是清醒的,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泥泞。
他此时就如湖中溺水之人,被河底的水草紧紧束缚,除了感受湖水给他带来的痛苦,别无他法。
……罢了,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他又何必这么苦苦挣扎。
大不了一死。
他活得已经够久了……
冰凉的水滴划过脸颊,浸入枕巾。手掌不甘地攥紧被单,陆仁亿任由疼痛在体内蔓延。眼睛里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就连在屋中凭空出现的两道影子也不在意了。
“哇!羽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我家飘来飘去的影卫都没你厉害!”
金羽儿推开飞抱过来的尹玄灵,面色一白,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这间屋子果然也有让人作呕的味道!
尹玄灵一看她脸色不对,顿时歇了玩耍的心思,抱着风车傻愣愣地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金羽儿浑身难受,不愿多说。
站在原地慢慢习惯这种感觉,然后她迈步走向床边,从上至下的凝视床上的人。
陆仁亿只挪动一下眼球,与她对视。
……
他见过她,就在前几天。
他记得那天还打算过,给‘她’摘一朵最美的浮生花……
“夜熠浮生,念株倾城。你会喜欢吧。”
“相公,我喜欢那朵白色的簪花,你给我带上好不好?”
“我好不好看?哈哈~以后我就一直带着!”
“相公,这是我做的饭菜,你过来尝尝。”